“我挺喜欢的。”方景低头看着晃动的深褐色液体,“最近越来越喜欢了吧。”
“哎呦,那姐夫呢?”
方景一愣。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言廷没什么越矩的行为,除了喝多那次,他几乎没有触碰过她。这样的言廷,即便是顺着她的爱意回复着她的一切无礼行径,但他的心意,方景却从未听他提起。
见方景不讲话,班长看了一眼方甜,眨眼示意,然后才道:“姐夫要是不说,你也可以问问。”
“问不出口。”方景咂舌,“要是他沉默一小会儿,我就能瞬时心态爆炸。”
“这么脆弱?”方景往杯子里丢了一块糖,“我看姐夫挺为你着想的,学都不叫你上了呢。”
“老古板。他一直觉得附中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不如家教。”
“这哪里是老古板,人家是学习西方教育方法,先进的呢。”
方景噗嗤一笑,“贫死你。”咖啡入口,苦得舌头都有些发麻。她再度思考了这个问题,脸上不显露但心里却有了想法。
等到了下午六点几个人才从咖啡店里出来,方景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还在反复犹豫着,等到了家门口,看到灯火通明的屋子,她深吸一口气,进了门。
言廷已经回来了,一开门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言廷站在餐厅,侧着身子确认是她才道:“来,吃饭吧。”
方景只喝了一杯咖啡,胃里空空的,她答应一声就去洗手吃饭。
与言廷吃饭还如往常一般寂静非常,饭后方景回房间学习,他才进了屋,递给她一盒东西。
“礼物。”说完转身就走。
方景放下笔,拆开包装,等到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不禁轻吸一口气。
那是申内利尔二十四色大师级水彩固体颜料。他还记得她喜欢画画。说实话小时候对言廷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礼物,她八岁的时候用随手买来的水彩笔涂涂画画,言廷来方家做客,正好看到在花园里瞎画的方景,十六岁的少年用极为平和温柔的语气跟她讲了话。
“喜欢画画?你应该换套装备的。”
方景也听不懂他的话,言廷他们一家吃完饭就走了,方景也没想到一个月后再见,他送给了他从伦敦带回来的温莎牛顿固彩、七系列水彩画笔还有一本细纹棉浆的画本。说实话她那么小的年纪,也没有什么绘画基础,就用这些奢侈的画具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当时方景完全没舍得用,而是跟方舟哭喊着先学了绘画,学了近一年才敢动用这些。
今天再看到这盒精致的固彩,旁边还配套着康颂的水彩写生本,拉斐尔的圆头画笔……果然出手阔绰。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画过了。追根溯源,她或许只是为了配上的他送的温莎牛顿才选择学习画画的。高中繁重的学业与大学疲于学习打工使她早就忘记拿起画笔再描绘一次世间的风景。方静再度把手放在还未拆开的固彩上,细细拨开那张纸,将彩虹一般明媚的色彩安放在盒子里,却始终没敢拿起画笔。
方景莫名的鼻头酸涩,她小时候还有“为了成为言哥哥的新娘而努力”的想法,可随着年龄增长,她却越来越想离开这个男人——唯恐被他所塑造。
不过在他的指导下成长,也没有什么不好,言廷在某些方面绝对是一位优秀的导师。
她咬咬牙,将东西收拾好,飞快下楼,沏了一杯热茶,第一次踏入他的书房。
言廷回来之后也会办公一小阵,言廷坐在宽大原木书桌前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把着鼠标,并没有听到她进来的声音。
方景之前从来不知道他近视,现在看到他带着金丝边眼镜,电脑的冷光反在镜片上,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既视感?方景摇摇脑袋,上前两步,把茶放在桌上。
“你忙么?我有件事要跟你讲。”她斜靠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小。
言廷抬头,透过镜片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蓝。
“什么事?”
“不忙么?”方景小心瞥向他的电脑界面——全是法语。
言廷合上电脑,推到一边,握着鼠标的手转向那杯茶,等到手指放在杯把上的时候,方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深吸一口气,道:“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
言廷微微挑眉,等着她往下讲。
“给我找老师、做饭、送我画材、给我解围……好多事,非常感谢。”
“所以?要答谢我了么?”
方景低头看着他手上的戒指,“这个,还得等些日子,我还是得吃你的喝你的。”
他轻轻一笑,松开手反握住她,“我说过……”
“嗯你说过,我知道。但是今天我要跟你说……”她欲言又止。
“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我爱你?果然难以启齿。
“嗯?”
方景觉得气血上涌,小声嘀咕,“那个,言哥对我很好,我喜欢你。”最后简直细不可闻,但是在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她在他身边讲出这句话,他都听到了。
果然,空气彻底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