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廷没再重复，他只是用他挂着又密又长的睫毛的一双眼睛，抹上一点醉人的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她。方景再度咽咽口水。她弯下身子，张开双臂，环住他的头，让他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言先生，服务到位么。”她还轻拍两下，像是给牛奶加糖一样。

言廷说醉不醉，说清醒也不太清醒。他开门的时候，面对他的是她为他留着的一盏灯。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回来之后，没有什么光亮。更何况能看到这灯光中还能小跑过来一位小巧的姑娘，从他手中接过沉重的西服外套，给他以关心的问候。

她在睡梦中喃喃那句想要抱抱，一下子冲上头脑。

言廷抬起手，一手压下她的背，一手则勾过她的腿，让她重心不稳地把膝盖抵在沙发垫上分担重力，这样一来，塌下的身子只能被他纳入怀中。

方景坐在他腿上，几乎与他平视。

她能听到自己快要破出胸膛的心在飞快跳动。言廷的目光如同那夜浸入葡萄酒中的巴黎一样——一样醉人。他没有与她对视太久，他的手放到她的后脑，以保护幼崽般的温柔，送至胸前。

他身上的烟酒气早就被寒风吹散，她贴着他的皮肉，嗅到了清冷的香。

“服务很到位。”低沉的声音，“谢谢你等我。”

方景的心跳被他的平淡与温和安抚了，她侧着脸，寻找个好位置再度贴上去，道：“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抱歉。”

“还骗我不忙。”

“抱歉。”

方景见他认错态度很好，小声嘀咕，“那你要不要去洗澡睡觉？我都觉得脚底有些凉气。”

“好。”他把她放在一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转身上楼。方景坐在沙发上，随着他离开的脚步，心跳再度加快。对于他没有什么情，欲的拥抱，起初还好，现在根本无法平静。等到水声响起，方景脑子里又跳出他那条浅浅长长的人鱼线。

三两步上楼，方景砰的关上房门，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吹了好一会凉风才冷静下来。方景扫过桌上的历史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情，如同十八岁高三那年，在深夜十一点半，激情满满地挑灯夜读。

等到水声渐停，方景听到他下楼的声音。

片刻失神之后，她又低头在新书上对着教材用铅笔勾画出新的知识点，在草稿纸上边抄边背。

他的拖鞋其实声音很小，方景还是在重大历史事件的年份里听出他再度上楼，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敲了门。

方景从椅子上蹦起来又坐下，她清清喉咙，“进来！”

言廷穿着黑色的浴衣，头发还湿着。这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几乎没见过面的婆婆是日籍华裔，听说言廷童年时期在那边度过，所以现在他就如从青之文学的漫画之中走出的叶藏，站在了她的门前。

“还在念书么？”他走了过来，在凌乱的桌子上寻觅一处可以放东西的位置，放下他手中的碗碟。是一碗牛奶，腾腾冒着热气。

方景笑着想，言先生把一位慈母应当做得几乎都包揽了。

他将瓷勺子放在碟上，“还有些热，听说你喜欢奶皮。”

方景喜欢吃香菜，喜欢吃羊血块，喜欢吃牛奶热后表层的奶皮。她不挑食，但口味刁钻，对于言廷知道这件事，她很是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廷说得很神秘，“经过一番调查。”

他再度轻抚过她的发，“早些睡。”

方景点头，“你也早些。”等到那宽长的衣袖离开她的背，她才拽住了言廷的衣角，“明天要开学了，下午三点。”

“放心，我会送你去的。”

言廷很少食言，而有言廷在的地方，她就安心。她一个二十岁的已婚女青年，要去高中上学，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忐忑的，附中是她的母校，因为她性格孤僻，朋友有限，现在她们遍布大江南北国内国外鲜少见面，即使去了也不过是熟悉建筑走廊路线，碰到熟人可能性极低。不过碰上极品老师还是有可能的。

言廷抬手握住她攥着他衣角都有些发白的手，轻轻道：“不然在家……”

“没事！”方景翘着下巴，“说好先去学校上课的，你不许耍赖。”

言廷轻笑，点点她的手背，“行。我先去睡了。”

她松开手，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