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深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灵动狡黠的眼神已然变得如古井般无波。
徐导本来还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愣,直直地盯住了她的脸。
越棠白皙的脸带着些红,羞怯地叫了声夫君。
她停顿了一下,等待并不存在的夫君把她的盖头挑开,然后微微抬起了眼。
在触及某个方向时,她的眸子里掀起了一点波澜,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你就是大理寺少卿左铮吗?果然跟父皇的画像上一样,真真好看。”
越棠的声音清脆,虽说台词功底不如科班那么好,但是恰好切合了崇华现在的心情,有点紧张的意思。
越棠跳过了左铮的一句台词,然后笑了起来:“能嫁给夫君是崇华一生所幸,以后定与夫君共患难,齐白头。”
少女脸上分明带着出嫁的欣喜,但是光看那一双眼睛,仿佛埋了剪不断的愁绪,深深的,就要将她整个人埋在里面。
……
越棠停下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尽管没有换上戏服,但她就仿佛真是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一般——很难说这到底是因为她的演技,还是因为她那张漂亮到能迷惑人心智的脸。
宁之舟回过神,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
出嫁时的崇华,应该是全剧中最天真烂漫的时候,这个场景应该着重表现的是她的娇俏可爱,越棠这简直是瞎演!
就算能把人带入戏又怎样,徐至臻这么要求高的大导,怎么可能用个连人物感情都搞不清楚的演员。
李副导也有些迟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作为导演自然能看出越棠的演技其实很青涩,纯属是靠着气质和脸吸引人眼球。
一片沉默中,徐导忽然开口:“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么塑造这个角色?”
越棠还没完全从角色感情中抽离开来,有些惆怅地说:“因为她出嫁的时候才十五。”
古时受宠的女儿,留到十七八嫁人才是常事,崇华之所以会这么早嫁人,大概是早预料到父亲的庇护将要倒塌,所以急匆匆将自己嫁出去,免得兄弟上位后把她当个玩意儿送掉。
这样一个公主在出嫁的时候,怎么可能一心欢喜呢?
徐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温和地说:“你可以走了,之后有什么会和你经纪人联系。”
越棠有些惊喜地抬起头。
话说到这里,这个角色基本就定了是她了。
她朝着两位导演鞠躬道谢,在经过宁之舟的时候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宁之舟感觉周围人的视线火辣辣地打在她身上,脸都涨红了,恨不得原地出现个洞让她钻进去。
因为心里已有定数,所以试镜很快就结束了。
李副导看着徐至臻有些疲惫的神色,犹疑道:“真的就定越棠?”
虽说越棠对角色理解确实不错,但演技着实青涩了些,到时候调i教起来也麻烦。
徐至臻摆了摆手,说:“崇华这角色重要的其实不是演技,是脸。”
“可同是花瓶,陆玉的演技比她还要好点——”李导皱起眉。
徐至臻看他一眼,笑道:“她们确实都是花瓶。”
“但是你知道她们有什么不同么?陆玉是古董店里卖的瓷器,漂亮、昂贵,一般人赚一辈子的钱都不一定买得起一块瓷片。而越棠——”
“那为什么——”
徐至臻摆了摆手:“别打断我。”
“而越棠,她是能放在故宫博物院安保最严密的地方展览的宝物,一般人只配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上那么一眼。”
他顿了下,在李副导茫然的目光中说道:
“她那张脸是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