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进门的时候,满脸狐疑,直接就问:“你在里面鼓捣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不给我开门。”
沈清溪从厨房拿出来杯子沏茶,挺淡定地解释:“昱昱淘气,把东西弄倒了,说了他几句,刚刚进去睡了。”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也别说太重,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下次不就不敢了嘛。”
沈母一听,又起身要去卧室看孩子。
沈清溪急忙拦着她:“算了,别去了,刚睡着,您再给吵起来,又要哭。”
沈母这才作罢,重新回到沙发坐下,叹了口气:“你说这天气也总跟人作对!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雨说下就下,幸亏我拿了伞。”
“淋到衣服没有?我看风挺大,雨点儿都是斜着的。”沈清溪说着又去拿来毛巾,路过卧室的时候,特地仔细听了听,里面并没有动静,这才放心了些。
又怕昱昱醒来看见卧室有人,会哭起来,她心里焦急,想着赶紧把母亲送走,免得穿帮。
但沈母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面沉似水地坐在那儿,只歇了一小会儿,便怒气冲冲地开口:“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清楚,你三姨已经给我来电话了,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人家男方那么嫌弃,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联系。”
“实话实说。”沈清溪也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沈母眼睛睁得老大:“你告诉他昱昱的事儿了?”
沈清溪低头,就当是默认了,心里却想:‘我不光说了,还把孩子带去了’。
但没敢讲出去,怕把母亲气着。
饶是这样,沈母也气得够呛,伸手在桌子上拍了几下:“我算看清楚了,生孩子就是生冤家,整天给我装气,你有毛病吗?说这个干什么?或者跟人家解释一下也好啊,这孩子不是你的,以后也不用你养……”
“妈。”沈清溪把杯子放下,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以后昱昱就是我来带,这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就在昱昱刚来那会儿,因为他的抚养问题,沈家内部就足足争执了好几天,确认他是沈清禾的孩子后,沈父沈母一开始把孩子接家里养了几个月,但沈清溪很快就发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隔代亲’这种说法,确实是不假的,老人教育孩子太过溺爱,完全就是顺着小孩儿来,要什么给什么,根本没有章法。
父母的年纪又都挺大了,好容易退休了,本应该享受享受生活,让他们那么操劳,沈清溪也实在是不忍心,她工作之后就出来自己住了,租了一个小房子,照顾小孩儿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估计也是太累了,两个老人也就答应了下来,只说是暂时歇歇,过一段时间再接回去,沈清溪一直没让,就这么着,一年也就过去了。
沈母以前是个中学教师,如今虽然退休了,身上严厉的气质却丝毫没有改变,推了下眼镜,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养?站着说话不腰疼!单身女孩子带着个孩子像什么话?哪个男人敢要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私生子,你就只能找二婚的男人了!”
“我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二婚也好,不结婚也罢,妈,您别操心。”
沈清溪平常性子沉稳,原则性的问题却从来都是坚守的,母女二人因为这事儿说了不少车轴子话,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沈母当机立断,站起身挥挥手:“我今天就把昱昱接走!以后你周六日过来看看他就行,其余的时间我们来管。”
沈清溪垂着眼挡在前头:“您也知道,昱昱跟我感情好,又是个敏感的性格,您贸然接走他,就不怕他受到伤害?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真的不忍心他受一点点苦……”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就沉闷了下来。
不到必要的时候,沈清溪是真的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叹了口气,过去拉着母亲重新去沙发上坐下了。
当初姐姐走后,爸妈两人虽然嘴硬说不找她,但是私底下又是报警又是托人寻找,费了多少周折?
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哪有不疼的道理。
“清溪,爸妈老了,不中用了,你可一定要找到你姐姐啊,哪怕是一块墓碑也好,沈家的孩子,不能就这么零落在外头。”
沈母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拍拍女儿的手。
沈清溪点点头,没说话。
外头的雨,逐渐停了下来,潮湿的风夹裹着水汽从阳台那边吹了过来,弄得桌布窸窸窣窣抖动个不停。
“妈,快回去吧,趁着雨停,不然一会儿还得下。”又劝了一句,她站起身替母亲拿包,好说歹说,把人送走了。
*
打开卧室紧闭的那道房门前,沈清溪稍微停顿了一下。
郗劲会如此安静地待在里面,而没有直接走出来拆她的台,这一点还挺让她意外的,这男人时时刻刻板着张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
尤其,她刚刚还恶狠狠薅了他的头发……这一定深深地惹恼了他。
心里闪过无数种猜想,但她独独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男人的长腿向前伸展着,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脊背却挺得很直,西装上衣也仍旧严谨地扣着,只是袖口微卷,露出一截瘦削而有力的手臂。
而就在他的长腿上,此时却端端正正地坐着个小孩儿,卷卷的头发有些翘起来,正拿着一辆玩具小车兴致勃勃地玩儿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昱昱已经醒了,却没有哭闹,甚至从门外,沈清溪也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