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珂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在军营里,实打实地打了个喷嚏。
营帐里的炉火烧得正旺,噼啪地溅出两三点火星子。
她的脸在白狐裘的绒毛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莹润,鼻子被冻得通红。
许珂缩在椅子上,又把斗篷裹紧了点,从袖子下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把面前的账本又翻了一页。
宣苍前几日见他没事做,把卓素管的账本丢了几本给她,让她帮忙检查一下,以防卓素在其中揩油。
许·数字白痴·珂看着面前这本厚厚的账本,不禁觉得头大。
她哪里不忙了,她每天背剧情也很忙的好吗。
自拿下沂州之后,赵国的防御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援军节节败退,剧情发展快得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所幸宣苍连克数城之后终于在这里停了下来。
其实,赵国的颓势在沂州失守之后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但没人想到宣苍进攻的速度会这么快。
沂州离赵都尚有好几座城的距离,本来众人都以为他会徐徐图之,但宣苍的攻势却在沂州与赵都之间画出了一条直线,大有不拿下赵都不罢休的气势。
这样的决定很危险,若是无法成功拿下赵都,待周围城池的援军到达,堵住后路,很难全身而退。
知道剧情发展的许珂丝毫不担心,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宣苍的个人风格。她打了个哈欠,干脆靠在椅子上假寐,在脑海中查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距离拿下沂州城已过去几个月了,天气也由秋入冬,宣苍现在安营扎寨的地方正是岬谷关关城前,这是拱卫赵都的最后一座城池,地势险要,若要从南入赵都,非要从这过去不可。
虽说赵国失去了卓素的助力,但也不是说举国上下便没有可以领兵打仗的人才了,岬谷关的城主正是其中之一。
岬谷关城主桓正浩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此地的地理形势与岬谷关的优势心知肚明,更何况他生性沉稳,是赵黎颇为信任的大将,不可能做出弃城追击的蠢事。
许珂搓搓手,期待地翻开了有关岬谷关的剧情,宣苍要怎么拿下岬谷关,她还是非常好奇的。
——
岬谷关城内灯火通明,于最高处的城主府内,桓正浩站在高楼之上,眺望着南方——正是宣苍安营的地方。
他虽已是不惑之年,但腰杆挺得笔直,身材也丝毫不见走样,一看便是对自己都非常严格的人。
近日来,桓正浩已经撕毁了赵黎寄来的十八封信,里面的内容无非是“给我挡住宣苍,不然我杀你全家”之类的说辞。他自认是个忠心爱国之人,但赵黎此等言语他实在是不愿再看。
岬谷关他会尽力守,但若实在无法抵挡,他不会赔上全城人与守城士兵的性命来拼死抵挡。
毕竟岬谷关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他也不愿此地因战火受累。
微风吹来,将屋檐上的铜铃吹得叮铃作响,桓正浩身后忽传来开门之声。
他扭头看去,一张盈盈笑脸出现在眼前。
桓正浩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名唤桓缳,生得倾国倾城,自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
桓缳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响起:“爹爹,为何这么晚了您还未睡下?”
她亦是满目忧思,自己爹爹所担心的事,她哪里会不知道。传说蜀地那残暴的宣苍就要打进城了,宣苍一路连下数城,势如破竹,令人猝不及防,岬谷关甚至都还没做好御敌的准备。
桓正浩回头,摸了摸桓缳的头道:“宣苍即将兵临城下,如何能睡得着?”
桓缳懂事地点点头,她为桓正浩披上外衣道:“若真到了那一步,女儿愿献出自己保岬谷关平安。”
她对自己的容貌才情还是很有自信的。
桓正浩皱眉不悦道:“我的女儿还不至于要牺牲到这地步。”
桓缳差点落下泪来:“当年那赵黎想要将我讨去做妃子,爹爹为了护住我,自愿为他守岬谷关,不然以爹爹的能耐,哪里去不了?”
“女儿不必过多自责。”
“爹爹为我做得够多了,女儿无怨无悔。”桓缳眼眶含泪,委身于宣苍,她自己哪里会心甘情愿,传闻中她是个冷血残暴之人,恐怕也是和那赵黎一般的人物。
“够了,此话不必多说。”桓正浩厉声说道。
趴在屋顶上听墙角的石风,听闻这父女俩的对话,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自家将军是何等人物,桓缳愿意嫁,将军还不愿意娶呢,全军队上下谁看不出来将军眼里只有许姑娘。
他这么想着,走了神儿,脚下一滑,瓦片松动,惊动了屋檐下的两人。
“是谁?”桓正浩警觉地说道,攀上屋顶一看,只剩雪夜中的一轮弯月,丝毫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