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糖认真做事情时，总会显得孩子气十足，小蚂蚁一样勤勤恳恳把纸箱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在地板码好，脑袋都不带抬一抬。

唐青亦转了转手腕，细微的酸痛燎着神经。

女孩正和一个纸箱较劲，胶带拧缠，黏在了她的手指，睫毛都苦恼地颤了颤。

她垂着纤细的颈，线条柔润，入眼是一小片雪白。

唐青亦的视线在棠糖的指尖停留，瞥过小巧的下颔，凝神瞧了瞧抿着的唇。

很柔软，唇形丰润，薄红，只是有些干燥。

“棠糖。”唐青亦烧了些水，见晾得差不多了，唤她一声。

棠糖当即仰起脸，困惑地看了看面前。或许是真的太专注于手上的物件，浅色的眼睛里凝着一点茫然。

懵圈了的、正在找寻主人的小动物。

唐青亦想起她经由橱窗看到的那些精致漂亮的糕点，刚刚出炉，带着新烤的、馥郁的奶香。

轻盈着，勾着你去尝尝她。

“我在这。”唐青亦扬声。

棠糖在原地转了半圈，小心避过地面的一些泡沫纸，嘴角抿起笑站在唐青亦面前。

“唐青亦。”她并不知道唐青亦为什么叫她，但她还是很开心。

和唐青亦在一起，就会开心。

唐青亦将那个笑仔细看了看，垂了眸，她握着女孩的手腕，纤细的指便顺从地垂在眼前。

指节小小的，细细的。

不算健康的白，指甲上的小月牙很少，有一些碎掉的胶带黏在指腹。

唐青亦一一摘掉。

女孩的呼吸压得很轻，几乎是屏息瞧着唐青亦的动作，眼睛里盛着细细碎碎的浮光。

唐青亦递了杯子在女孩的手心，倾身捉了她的另一只手搭在杯壁。

微末的战栗，似乎从相触的肌肤浸没了脉管，顺着血液攀爬，传递至她的口腔。

唐青亦的喉咙随之没来由地发涩，顿了顿道：“杯子用热水烫过，是干净的。”

“嗯……”

棠糖两手捧着玻璃杯，眼睫颤得厉害，她软声道了谢，小口小口喝着。

透明的水液润湿唇，红软的色泽透了出来，或许是甜的。

唐青亦提出她们需要休息，把女孩捉到了沙发，棠糖手指放在膝盖，挺着背坐好，眼神又软又烫。

唐青亦的爱好贫乏，对于电子产品与网络兴致缺缺，日常多是阅读，间或练琴，枯燥无味。

她并没有觉得异样，也不认为如今的棠糖无法适应——她们曾经过得很好。

“看书吗？”唐青亦从整理好的书籍里挑了挑，选出同居人偏好的社科类。

“看的，看的。”

棠糖忙不迭点头，接过唐青亦手中那本。

唐青亦坐在女孩身边，将将掀了几页纸张，肩膀一重。

温热的吐息，带着稳定的节律，软软细细地落在她颈侧，一点点灼着肌肤，落下零零星星的难耐。

唐青亦落在页脚的指尖蜷了蜷，久久未动。

她侧了脸，鼻息便撞入女孩的呼吸，熟稔地交融与纠缠，酿出微醺，鼻间俱是甜蜜的馥郁，淌出汁来。

棠糖睡得很乖，眼睫安静地垂至眼睑，鼻子挺直小巧，唇是湿红的，是软嫩的，像小樱桃。

唐青亦眸色涌着晦暗的思绪。

良久，她的指尖重新放于书页。

“沙”

客厅里响起规律的翻页声。

空气中，细小的微粒旋转运动，随后与窗外层层染透的暮色一起，缓缓沉淀。

棠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保暖的绒毯，掖得严严实实，让她发了汗。

“唐青亦、唐青亦——”

唐青亦出了厨房，看到的便是抱着绒毯，还没怎么缓过神的女孩。

她脚下压得沉了些，棠糖果然急忙忙瞧过来。

“唐青亦……”声音很轻，眼睛里却平静下来，很安心的样子。

只是没多久，女孩意识到什么，神情重新变得慌乱，“对不起，我、我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唐青亦，眼睫眨着，嘴唇启阖，红润中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明明是应邀帮忙的，结果自己窝在一旁睡了许久。

没等回应，棠糖似乎已经自顾自立了罪行，懊丧地耷拉着脑袋。

确实添了麻烦。

唐青亦心道。

她今天的阅读效率很差，棠糖的存在感高得出奇，她的思绪很难集中。

“我煮了面。”唐青亦等女孩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才慢条斯理开口。

棠糖抬了眼，手指还不安地捏着绒毯的边边。

“要吃吗？”

女孩的眼型由于诧异一点点变得圆润，灯光浅浅地映在她眼中。

唐青亦的手艺很差劲。

她在厨艺方面天生难有造诣。

棠糖则不同，她似乎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很好。

女孩饮了汤，满足地弯起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