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1)(2 / 2)

下雪了,一天! 卓之城 2260 字 2023-05-15

“别说,我还真跟了那么一回。我看见一男的来接她,人我倒是没看清,开一破现代,估计也不是什么高富帅……”

老三?

于海东狐疑地问:“你认识?”

我摇头:“不认识!”省得于海东一堆的追问,何况真的不能确定是不是老三。按着于海东的描述和此前老三对我表露的态度来看,八成是老三没错。只是不知道老三在我们奉献大西北的这段日子和柳妙进展到什么地步。假如真是老三,这柳妙可就真矫情了,明明看上人张再羽,还非得跟我面前装圣女,回头找机会呛呛她。

于海东说:“柳妙平时眼界挺高,怎么会看上那种轻浮的男人。照我说不出两礼拜准得闹掰,等认识了那人的真面目柳妙指定把丫挺蹬了,你信不信?”

我说:“你为什么总盼不得别人好?”

我心说你以为人老三是吃素的,被他咬住的猎物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下午一上班夏泉就收拾东西让我跟着一起去那家汽车公司走动。他们一广告部主任接待我们,聊了会儿那主任便和夏泉单独聊去,招呼另一手下人拉我去拍照,来的却不是上次那眼镜男,是一白净大高个儿。白净大高个儿叫朱铭,脸还有点儿婴儿肥,人是挺热情,跟我不生分,啥都说。朱铭是去年刚毕业,好不容易找了这份工作,就是工资忒低。

朱铭说:“你名字挺特别。”

我说:“还好”想到上次的眼镜男,随口一问。

朱铭说:“那哥们儿已经辞职了。”

“辞了?!”

“这地方偏僻,工资又低成这鸟样,几年下来根本没什么积蓄,谁也耐不住这寂寞和两袖清风。那哥们儿来的也有三年多,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刚来那时带过我一段时间,整天跟吃了火药桶似的这不乐意那不满,到处摆谱儿,我整个一他出气筒。前段时间因为打完卡回去睡觉被抓,通报处罚,已经不是第一次,领导对他也不满,找谈话,说不想干就辞职吧。那哥们还算有点骨气,真辞,回老家去了。”

我哦一声:“不跟北京待了?”

“谁不想,倒是能待下去啊,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好的工作跟挤地铁似的,能找到的待遇又低,真不如回去,虽然没北京热闹,至少没什么压力,日子过的不挺滋润?再说,你说说这,荒郊野岭似的,跟在老家有什么区别?”

我说:“倒也是。”

朱铭说:“我其实挺羡慕你,工作不赖,关键是领导对你也好,有前途。我估计那哥们儿因为嫉妒你才看你不顺眼,这种小心眼的人你就当放个屁,过了就忘。”

朱铭不带我去拍照,反领我去他办公室坐聊。我纳闷。

朱铭说:“照片我们都拍好了,你直接拷去就行。”估计是见我一脸疑惑,又说,“跟你们打交道多了,其中的门道略知一二,反而你知之甚少让我惊讶。其实你们和我们就跟两个谈恋爱的人,本就是两厢情愿各取所需。我看了你们夏编写的关于我们公司那款车的文章,好是好,就是不够好,太实在了,不能太实在啊!两个人谈恋爱还甜言蜜语来相互哄开心,看见的也都是对方身上的有点,何况我们这事,你说对吧?”

我说:“就是得再夸张点儿吹?”

“也不能太夸张,有句话说过犹不及,不能让人觉得你在吹牛逼。最佳境界是你夸大对方的好,却不让旁人觉得你在奉承,而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说到点子上。这是你们写文章的最在行的,我是作为一个读者的个人见解,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我操,还真他娘醍醐灌顶!我像个小白似的跟一旁聆听受教,觉得是我简直单纯得厉害。这事也就朱铭对我点破,不然我哪里晓得这道道。不过按理说夏泉应该也知道这门道,这么些年一直“偏安一隅”,要不是秦印良的半路杀出,估计现在也不想做这舔人屁股的勾当。

“我知道该怎么写了。”

跟朱铭道声谢。他摆摆手:“甭客气,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这纯属交你个朋友,以后不定也有麻烦你的时候。那哥们就不懂这点,所以搞得左右碰壁,我可不想重蹈他覆辙。”

诚如于海东说的那样,秦印良的到来不但改变了一直偏安一隅的夏泉的工作方式,也改变了其他人的工作方式,最能反映如此改变的是杂志的版面的争夺。过去任务式的状况现在变成了“圈地运动”,有能力的挖空心思侵占别人的“地盘”,没能力的也得想办法保住自家一亩三分地,生怕自家菜地那天就插上别家旗帜。尽管大多数人叫苦不迭,但这却是社长陈德月乐意看到的,其中争得最凶的当然是夏泉和秦印良,即便社里闹得鸡飞狗跳,社长大人依旧每天悠闲地坐办公室里品茗。将近月底,各版面都确定得七七八八,只还有一个版面因为文章定位与质量问题被站暂时搁置。社里的两个大红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香饽饽,跟饿狗碰上肉包子似的垂涎三尺,都争抢着把剩余的稿件递交上去。但都被社长大人退回来,只说不符合要求,还有时间,谁的符合要求了就登谁的。然后装作一副世外高人又跟那儿喝茶。

夏泉交上去的是我写的一篇关于那家自主品牌的某款车型的文章。我自认为在朱铭的指点下已经写得很不错,比之前刊登的那篇更好,连夏泉也一头雾水,哪里不符合要求。夏泉又浏览了一遍,说偏向性太明显,容易叫人诟病,锋芒要有但要隐藏。又点了一些语气的小毛病,让我回去修改。秦印良那头也赶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又都递交上去。我战战兢兢敲开社长办公室大门时,柳妙已经站在那里——丫连瞧都没瞧我一眼。社长随手翻了翻我的稿件,打发我俩去把夏泉和秦印良喊来,训了半小时话,扯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大话空话。夏泉和秦印良双手交叉身前乖得跟小绵羊似的,生怕漏过社长大人的一字半句。到了最后,社长要再拿回去修改,三天后最后一次提交,谁的合格就登谁的。出了社长办公室,夏泉让我上午立即再修改一遍文章,下午拿打印稿去给市场部经理过目,询求他的修改意见,之后又特意吩咐我亲自跑一趟主机厂,把文章给他们广告部主任过目。

我随口问:“能不能把电子档的发给他看?”

夏泉说:“张主任习惯看纸档文件,你让人家看什么鬼电子档!”给了我牛皮纸信封,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那位主任。第二天又说图片的角度不太好,还有一些局部特写等,让我亲自去拍。朱铭都拿怜悯的眼神瞧我。

“这些事你一个电话打给我就成,怎么的,还真三顾茅庐?”

我耸肩:“老大这样吩咐,能有啥办法。”

朱铭说:“不过我倒是挺能理解你老大用心,他这是做给他老大看呐。都一样,有时候我老大也让我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他妈真是有毛病啊跟这跑来跑去。从主机厂回来时已经华灯初上,夏泉让我立即处理好图片,改好版式送给他审阅。夏泉看完,如释重负地舒口气,把稿件放进一封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我离开办公室已经九点多,路过秦印良他们办公室,柳妙还埋着头奋斗着。这两天她也被秦印良使唤得够呛。我想,她心里一定跟我一样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