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更没有任何一次在睡梦中给过我回应。”
修普诺斯不满地抱怨,没有即刻从兄弟的身上下来,反而黏得更紧,“你都不知道......”
然而,那些将将要倾吐出来的喜爱和想念,被和缓自然、混着些微不赞同的陈述制止了。
“你还没有向我介绍客人。”
塔纳托斯说。
哈迪斯看见他向自己微微颔首,于是,同样以点头回应,主动表明了身份......还有来意。
“原来如此,修普诺斯不想协助处理那些幽魂。”
塔纳托斯完全理解了。
“因为就算把它们抓回来,它们还是会想逃啊,不如干脆把它们放走。”
在双生兄弟面前,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语气截然不同,无辜,又带着理所当然。
“那本来就应该是大地上的麻烦——”修普诺斯强调,“大、地、上、的。”
“我们又不是奥林匹斯山的附庸。”
他说的确是事实。
但世界规则就是如此,冥土是大地的反面,不能居于大地者自然要魂归冥土。作为冥土的神,他们理应遵循维护。
这跟他们以何种态度对大地、对奥林匹斯山没有关系。
即便要找宙斯的麻烦,也应该是在把冥土的混乱完全平息之后。
哈迪斯一直在表达的,就是这样的观念。
塔纳托斯赞同归赞同,也不会因此完全去否认自己兄弟的行为。
修普诺斯的推诿同样情有可原。
他回想起自己从塔尔塔洛斯回来时看到的情形,开始有些理解为何哪怕船舱内堆满金银,卡戎也还是意兴阑珊了。
现在,竖立在厄瑞波斯前的那扇大门还在建造,由冥界之前那些被驯化已久幽魂们。
哈迪斯在监督的通知,在以神力维持大地和冥土之间的界限,以免那些新来的那些从缝隙里逃出去。
他也因此无暇分身,不能将它们送到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
“冥土的神太少了。”
塔纳托斯拽了一下从刚刚起就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双生兄长,示意他稍微松开一些,不要圈得那么紧,把重量全压上来。
神当然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体重,变成山岳或羽毛。
但修普诺斯坚持那不是负担,而是他爱的体现,他的思念就是有那么沉。
“就算加上其它并不居住在这里的血亲,我们也需要很久才能重新恢复秩序。”
少年模样的死神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哈迪斯却听出了一针见血的锋利感。
这同样是他所苦恼的。
并且,因为这里阴沉、晦暗,不见天日,若无必要,那些属于大地的神连涉足都不愿涉足,更不要说施以援手了。
在有报酬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所以不阻止才是对的。”
修普诺斯见缝插针,“你那样太徒劳了,哈迪斯。”
他仍未放弃将兄弟拉入自己的阵营,“更何况我们仍要往返冥土和大地,向那些活着的生灵施加影响,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它们。”
——在塔纳托斯回来之前,他还不是这样说的。
哈迪斯深深凝视了同样备受倪克斯宠爱的、拥有强大天赋和力量的睡眠一眼,没有选择戳穿。
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劝服修普诺斯。
片刻、短暂的交流,已经足够新上任的冥土之主意识到,在这对双生子中,安静、被动的死亡才是真正做决定的那个。
“没有让那些幽魂自己管理自己的办法?”
天使不需要管理,于是塔纳托斯想起时空管理局,想起那些虽然没有作用但一定程度上规范了员工行为的守则。
哈迪斯摇头。
大部分新来冥土幽魂都只剩下本能,因为潘多拉在大地上散步的那些负面情绪,那些本能也是暴虐,狂躁的,更没有对神的恭敬之心。
拥有理智,能够听从指挥的只是极少数。
“我明白了。”
塔纳托斯原先的想法是,如果实在难以管理,就回塔尔塔洛斯,从自己的老师处获取那些囚徒的使用权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解决人手和效率的问题。
但那些幽魂既然生前和死后对神都没有敬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死亡,频频想返回大地。
那也只好让他们不敢再逃了。
他稍作思索,平静开口:“学不会敬畏,就让他们害怕、恐惧。”
“提丰——盖亚生下的那个百首百翅的怪物,不是还留下了许多后裔吗?在名为阿里马的洞穴里。”
让那些怪物守在冥土的大门前,阻去那些幽魂的前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