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催促他,让他即刻去找哈迪斯,毫不掩饰对年青的神的欣赏。
“希望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什么。”
修普诺斯更加生气地离开了,母亲总有办法拿捏她的孩子。
但是,和她表现出的、带着催促的冷淡相比,此刻宫殿内的氛围温馨极了。
黑夜女神的小儿子正驯静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
倪克斯摘下他发间那只不安分的蝴蝶,梳理他的长发,用他们从塞勒涅处交换来的,可以任凭心意延伸变换的月光编织到里面。
女神必须要承认,这条不断变换,流转着月亮的光泽的发带很适合塔纳托斯
“你不必总是纵容他。”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修普诺斯。
“他不敢真的让你生气,他会害怕。”
塔纳托斯垂着眼,低低应声。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问。
过了片刻,又问,“母亲可以把蝴蝶也编进去吗?它没办法离开我。”
“当然——不过它要再小一点。”女神不无挑剔地改变了系统的拟态,让它变看起来更加精巧,更像饰品而非生物。
系统甚至不敢在这位让它没由来畏惧的女神面前出声,暴露自己的存在,任由她反复改来变去。
【之后还有机会再变回来的。】
塔纳托斯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他也无法违抗倪克斯。
“冥土的最深处,是塔尔塔洛斯。”女神略显突兀地开口,“它和冥土的距离甚至比冥土到奥林匹斯山还要遥远,从地上来的那些提坦就被关押在塔尔塔洛斯。”
塔纳托斯估算了一下距离,愈发庆幸没有同意修普诺斯去那里。
他无法想象那么远,倪克斯的比喻甚至要超出他的认知。
“小塔,你接下来应该去塔尔塔洛斯。”
紧接着,倪克斯接下来的话让他忍不住产生了某种怀疑,自己也因为卡戎和地上的发生的事遭受到责难的嫌疑。
“......但是,那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他不是想要反驳,而是想知道原因。
即便同样犯错,他应该也不算犯人才对。
还是——
她改变了主意,不再认为他是她的孩子,所以才准备让他去那里——?
倪克斯编织发辫的动作仔细而轻柔,塔纳托斯可以觉察出她对自己的爱怜,不认为她会突然那样做。
在倪克斯身上,他感到安心,一种本能的、令他迷茫的安心。
所以,为什么呢?
“塔尔塔洛斯不仅只是一个地方。”
女神解释,声音带着善意的、满怀爱怜的嘲笑,“你当然不会是囚犯,你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从混沌的意识里诞生的,除了我和厄瑞波斯、你们的父亲,以及盖亚之外,还有其他两位原始的神。”
“象征爱/欲的厄洛斯,不过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可能只有他想再度出现的时候我们才能见到他。”
“还剩下的一位,就是塔尔塔洛斯,无尽的深渊,永恒的囚牢。”
倪克斯稍稍停顿,“即使在我们这样的神中,塔尔塔洛斯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是那个地方本身。”
“他被他自己关住了?”顺着她的话,塔纳托斯朝下推测,并得出结论,“所以,我要去塔尔塔洛斯见塔尔塔洛斯。”
那实在是一种格外认真,偏偏又不会留下任何和严肃有关印象的,让黑夜女神不由忍俊的语气。
“啊,当然,是这样的,你没有猜错。”
她一连用了好几个肯定的词汇,“因为无聊,他总是沉睡、无规律的沉睡。不过,因为那些提坦,还有盖亚的打扰,他又重新醒了。”
“塔尔塔洛斯,是我为你的找的老师,他会教导你,没有什么存在比他更懂强大。”
所以,他是去塔尔塔洛斯学习。
塔纳托斯完全地理解了。
只是,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塔尔塔洛斯,他将来的老师,被囚牢中的犯人打搅了睡眠,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就是那个牢狱。
为什么还有盖亚呢?
他不必在倪克斯面前隐藏自己疑惑,费解地问,“盖亚难道不是大地的神吗?”
“因为他和盖亚是夫妻。”
倪克斯说,“至少,盖亚曾一度让其它的神,我和你的父亲他们,以为他们是夫妻。”
大地的神独自生下了三个孩子,又挑选其中的一个作为自己的伴侣,统领她所有的后代,作为最初的众神之王。
这是塔纳托斯天然知晓的知识。
他了放弃验证诸神复杂、总是伴随多重身份重叠的关系,重复:“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他醒过来了。”
女神终于真正笑出了声,先是低低的,夹杂忍耐的笑;又逐渐大了起来,变得清脆。
“不,当然不是那样——”
她说,“塔尔塔洛斯是因为太厌烦,才醒过来的,盖亚从很久之前就想拥有一个他的孩子,最强大的孩子,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哦。”
塔纳托斯依旧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不过,托那些已经被消化完的知识的福,他已经学会了平常对待所谓的放/荡和不贞,催眠自己那也是一种必要,让世界能够更加完整运转的必要,同时祈祷那种职责不要在自己身上有过多的体现。
他真的、真的对那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可能会感兴趣。
“总之,我会送你去那里,等编好你的头发。”
倪克斯重申,如此论断:“塔尔塔洛斯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