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还是晚上才发现，他爹的铺盖不见了。

“娘，爹的席子和被子呢？”小波躺坐在床上，仰着头问道。

苏洁雅关好房门后，爬上床，她边将被子铺开，边说道：“你爹以后和我们一起睡一张床啊。”

“真的？”小波眼睛亮晶晶的，小嘴笑得咧开了：“那太好了。”

每次当在他和娘亲睡在舒服柔软的床上，而把爹一个人丢在地上睡硬邦邦的席子的时候，小波都有一点点愧疚。

小波甚至有时候想像以前一样，爬下床去陪他爹睡。但他又舍不得娘，娘抱着可舒服了，又香又软，所以在他纠结之后，还是继续选择睡在床上，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心疼一下他爹。

现在他爹也能和他们一起睡在床上，小波觉得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睡吧。”苏洁雅看着开心的小波，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翘。

母子俩躺下，苏洁雅把盖的薄被扯出一半，小波半贴着她，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苏洁雅向着小波微微地弓身，也渐渐睡着了。

周云祁仍是在一片寂静中回了家门，他关了院门，上完门拴，先走进厨房。

今天堆积下来的碗筷已经被洗干净在橱柜里晾着了，灶台面和铁锅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灶肚里照常有为他温好的热水，在他的脚边就放着一个木桶，洗澡巾被三叠得整整齐齐地搭在木桶提手上，衣服都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云祁微微笑着舀水洗澡，苏洁雅对他冷淡的时候是真的冷淡，但苏洁雅想照顾他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她做得更好的人了。

哗哗哗的水声响起，当水淋在他的肩膀和背上的时候，周云祁眯着眼睛地嘶嘶吸气，他黝黑结实的皮肤上，肩膀上两条青紫的勒痕，背上都是一道道地淤青，红紫，和一些带着微微血丝的小伤口，月光倾泻而下，照着的景象仿若是一张黑色的画纸上染上了斑驳凌乱的颜色。

挑石头担子的活即使记工分也没人愿意干是有原因的，若是那些小碎石头还好，放在箩筐里，用扁担挑在肩上，只是有些勒肩膀罢了，虽说也难受，但怎么不像背大石块一样，要用麻绳将石块绑在身上，石块重不说，那些未经打磨的石块，有的边角极为硌人，背在背上，简直像是在割肉，没几个人愿意吃这份苦头。

为了怕石块磨破衣服，周云祁只能光着膀子，让自己的皮肉直接和坚硬的石块打磨蹭。几趟下来，简直要让人丢了半条命，就连温热的水淋在上面，都能带来阵阵疼痛。

周云祁咬着牙，快速几下洗完了澡，换上了衣服。

周云祁用钥匙打开屋门，悄悄地走进屋里，看着床上正在香甜地熟睡着的母子俩，他的心一下就满当当的，身上的疲惫也瞬间消失了一般。

想想苏洁雅今天和他说的话，周云祁觉得，他现在过的，大概就是神仙日子。

周云祁轻轻掀开苏洁雅为他留的半边被子，慢慢地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