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慈断然拒绝:“虽然我与藏雪君已经定下婚约不假,但是到底没有举办合籍大典,算不得正式道侣。藏雪君让我去雾山,实在名不正言不顺。我仙门大家子弟,怎么能做出有违礼义、不清不楚的事情。”
他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不会跟薛照微离开。
薛照微闻言眉心微蹙。谢归慈拒绝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藏雪君难得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开口。昱衡真人马上在一边趁机建议:“既然归慈暂时不愿意离开渡越山,君上不妨在渡越山小住几日,也好与归慈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归慈对君上有所了解之后,明白了君上一片爱怜之心,他就想通了。”
“也好。”薛照微颔首,同意了昱衡真人的建议。
留几日倒也正好。
谢归慈听得无趣,反正和他没有关系,又何必把他叫过来?反而耽误彼此的时间。但薛照微的态度还是让谢归慈稍有在意,这位压根不正眼看他的藏雪君,怎么会突然提出带他回去?
谢归慈在心底慢慢琢磨着,殿上昱衡真人正在和薛照微商议住所,本来昱衡真人想把薛照微安排在谢归慈的房间,却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齐声拒绝。谢归慈还要扯个于理不合的大旗,薛照微冷声拒绝也没有人敢问一个字。
这下昱衡真人只好尴尬地为薛照微另外安排住处,挑在离谢归慈房间不远的一处院落,还是铁了心要把渡越山和藏雪君这艘船绑得更紧。
入夜,月下梨花如雪,山间冷泉水声潺潺。
谢归慈的院子是他当时精心挑选的,和其他师弟师妹们住的地方都有一段距离,院子门口种了几排凤尾竹,院后梨花满地,流水缓缓绕过去。因为泉水是山中灵泉,被温养的梨花也是终年不凋。
屋子里有些闷,谢归慈推门出来吹会儿风。他只披了件素白中衣,鸦羽似的一头长发被夜风拂开,露出风流多情的眉眼。抛开稠艳,谢归慈冷着一张脸的时候,五官有种刀尖似的锋利,只是大多时候,这种锋芒都被藏在令人目眩神迷的殊滟之下。
——太盛的相貌会让人忽略很多东西。
他在回廊下站了会,盯着梨花的枝桠一双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梨花树的枝桠剧烈抖动起来,一道刺目的白色剑光劈开气流,穿过密匝匝的枝桠间,卷起无数素白梨花。
冷香混合着月光漫天飞舞,那剑锋几乎擦着谢归慈的侧脸而过,锋芒令人畏惧,寒光倏忽一闪,谢归慈下意识顺着这道剑锋望过去,只见一道裹在黑色浓雾中的身影被一柄剑穿透胸口,牢牢钉在树上。
剑柄上,雪色流苏佩临风而动。
梨花飘落满地。
谢归慈盯着那柄剑,轻轻捏住衣袖,如此杀意凌厉的一剑,贴着他脸而过的时候却极其轻巧,甚至没有让谢归慈感受到任何危险。可见控剑之人对加诸于剑锋上的剑气何等运用自如。
剑主在剑道上必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起码谢归慈自己绝无可能使出这样精准的一剑,不仅是他,整个渡越山上下恐怕也找不出造诣如此之高的一个人来。
能用出这一剑的人,谢归慈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不做他想。他回过头去,梨花一样的月光下,那些被剑锋卷起的花飘洒在半空,有种冷冽的白,隔着花如雪,雪衣乌发的青年身姿萧萧肃肃,他手中并没有握剑,可却给谢归慈一种更甚以往的危险。
他目光紧紧落在谢归慈身上,吐露的音调似金石相击。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