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白日烟火 翌年秋树 2153 字 2023-05-14

我便更害怕了,又拼命点头。

“□□罪,先记上。”

“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站着的警察又把一包透明袋装着的小药片丢到面前桌上问我。

“这是奥施康定。”我回答,又赶紧补充说:“是我妹妹在用。”

“很好,你交代了就行。”坐着的警察开口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贩卖运输毒品,数量巨大,情节严重,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等等。”我吓得浑身发抖,大喊道:“我没有贩卖运输毒品啊!”

“你找不到你妹妹,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站着的警察抓着那包药片掂了掂,看着坐着的警察说:“这一包肯定超过一百克了,直接执行枪决吧。”

“好。”

没等我说什么,坐着的警察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把巨大的黑色□□来,我想要大声叫喊等等,却不知怎么,好像喉咙哑巴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警察将那黑色的枪管瞄准了我的脸……

砰!

浑身一颤,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抓着被子,腿蹭了蹭床单后,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短暂而强烈的幸福感来。

我扭着头,从床头壁橱上的一本《西方哲学史》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镜和手机,戴上看了看,现在是六月十九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一股困意便再次向我袭来。

就在我准备脱下眼镜继续睡觉时,我看了一眼床旁边的位置,妹妹竟然不见了,脑袋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暗白的灯光从隔层楼下传来,印在天花板和栏杆上。

我心想妹妹是去上厕所了吧,便觉着自己的膀胱顿时有些胀,不多不少的几分尿意传来,驱使我离开柔软的被窝,彻底摧毁我正酣的睡意。

我走下楼梯,客厅的灯关着,光亮是厕所来的,背后的窗帘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我见门没关便走了过去,洗手池前是空的,马桶上也没坐人。

我转身四处看着,家里一切如故,折叠床靠在墙边,电脑前摆着晚上没喝完的麦茶,还有打开剩了半盒的巧克力曲奇饼干。茶几上昨晚逛街时买的插花在玻璃瓶里耷拉着,已经有些蔫了,小阳台上几件短袖内衣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耳旁只有雨的背景下,培根发出的幸福而舒适的阵阵鼾声。

撒完尿,我站在马桶前,一股寒意突然跟着爽快感一起涌上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身体不由颤动了一下。

这么晚妹妹去哪了呢?除了那种可能以外,妹妹还有别的可能在这个时间出去吗?

我正这么想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开门。

我提上裤子轻声从厕所走了出去,看着那扇门。几秒后,它打开了,白光从烟的身后涌进房里,我俩谁都没有动,妹妹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脸上短暂的惊愕后又迅速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妹妹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手耷拉在牛仔裤上,遮掩着鼓起的口袋。

我盯着那里,心想完了。

“嚯。”妹妹长舒一口气,捋了两下头发,在门口边慢慢换鞋边说:“大晚上的站在这,吓我呀。”

我没吭声,妹妹关上门走到灶台边拿起水壶倒水,喝了一口说:“痛经痛得我醒来就睡不着了,刚去外面二十四小时药店买痛经的药了。”说完两只手指从一边口袋夹出一盒药来,拿在我面前晃悠了一下,便与我擦身而过要往里走。

我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没等她反应便将她手里的药盒夺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白底红边的药盒上,黑字写着“元胡止痛片” ,我摇晃了两下拆开药盒感觉像是新的,里面排着几板药片和一张折了的使用说明书。

“真是治痛经,纯中药的。”妹妹语气平稳地解释说:“你不放心,下次我晚上痛,就叫醒你帮我去买好了。”

我把东西塞回药盒里,递还给妹妹,仍然没有说话,心里觉得七上八下的,脑袋嗡嗡作响。

大概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培根爬下来站在楼梯中间探出头来看着我们,发出不知是疑惑还是安心的哼哼声。妹妹走过去挠培根的下巴,它便眯着眼昂起头,很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那擦擦,换身干衣服早点睡吧。”

我关了灯,准备上楼去继续睡觉。妹妹捏了捏培根的脸往厕所里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梦中不断奔跑着的妹妹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令我刹那间又紧张了起来。

我快步走了过去,在妹妹回头看我时伸手从她另外一边裤子口袋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标签上写着“B2维生素片”。

“干啥啊!”妹妹提高声音道:“维生素也要看吗?”

我拧开盖子,里面装了一小半,全是白色的小纽扣电池大的药片。

“说了是维生素,看完了吧。”说着便要从我手里拿走那瓶药去。

一股怒气从心口蹿上头顶,我攥着药瓶把伸过来的手挡了开,径直走到灶台旁的洗手池边,把里面的药片全都倒进了池子里。

“你干什么!傻逼吧?!”妹妹大叫着冲到我旁边,伸手就要去捞池子里那些药片,却被我用手不断挡开。她那双平日里纤细温柔的少女手臂,突然一下子像是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十根细嫩的手指,霎时间如同变成了两队不怕死的十字军骑士,快速轮番向我守护着的阵地发起猛冲,仿佛那池底的一颗颗,是耶路撒冷价值连城的珠宝钻石。

手指和指甲在手臂上擦过的力道更加坚定了我心底的判断。

我怒地把身体一侧,将妹妹从靠近水池的位置挤开,自己挡在了水池子前,伸手打开水龙头放出了水,再将池子里的一颗颗东西往洞里赶。

“不!”

身后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听得我心惊胆战,随着一颗颗白色药片消失在黑黢黢的深渊里。向我背上挤来的力量消失了,叫声也失去了气力。

我转头,看见妹妹的身体缓缓瘫软了下去,仿佛刚才那股力量也被那黑黢黢的深渊吸走了似的,人靠墙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低头哭了起来。

我看着妹妹,刚才急红了眼,想要抽她一个耳光的气愤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鄙夷和怜悯。

我继续站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妹妹的哭声,眼睛和培根对视着。它蹲在沙发上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