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苏安故作轻松缓解尴尬....江岸瞧苏安皮笑肉不笑心道不如不笑怪吓人的，待苏安皮不笑时才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宋末三杰更是悲壮，你借用他话宽慰自己结局也逃不过鸡毛罢了...生而普通倒不如赖活，王爷也好，你也好，活着才有希望...
五王爷活不长吗？现听江岸口气纪南叔明显是有病且很严重危及生命的病…
王爷满头白发身有不便都是拜大漠人所赐....赛神医说王爷中毒太深只有云霜手的山散散人才能解，五年来千塔崖找遍了山山水水都不见山散散人踪影，可能已不在世又或者藏得太深.......王爷说当他想出现时自会灯火阑珊，可我不想等也不愿等，我想他现在此刻出现医好王爷....
苏安拍了拍江岸的背一时不知怎宽慰他，想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宽慰的话总是渡人不渡己……苏安复杂的看向纪南桓，呸了句狗贼遗千年……
皇上皇后驾到……苏安被尖细声刺激控制不住浑身一抖起满身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顺声音看过去就被江岸强硬拉扯跪下，想抬头后脑勺被死死按住挣扎间红了额头....江岸内心咆哮楚苍王府出门前都不做个培训吗，口型示意苏安君子天威不容侵犯，苏安读懂江岸意思老实跪地上头埋低低的，听周围发出恭贺之词头埋的更低了，好在索性头低着没人发现苏安压根连嘴都没张....
苏安想大珠小珠落玉盘形容琵琶之余更多应该是形容安静吧，因为安静才能才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想到此内心不禁嘿嘿一笑，自个这文化底蕴非深厚二字不能及，感叹完四周安静后压制不住好奇心偷瞄龙椅上的九五至尊，四十多岁乍看很是慈善和善，儒雅绅士之气溢出更添魅力，有点现代人喜欢的大叔风...
苏安脑袋嗡一声想起头头耳提面命那句：慈善的政治玩家比资本主义更黑云压城……想到此苏安不敢再看迅速低头，以前没吃过亏总觉头头小题大做，现吃了亏且深陷其中才悔恨当初不学无术……自古玩政治都不是简单人物，特别是如他这般儒雅慈善的人更是心机颇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才是最可怕的.....相对他的慈善右边雍容华贵的女子更好相处保命.....
一声平身后江岸拉了下苏安示意可以站起来了，苏安结束神游环顾第三阶梯坐的满满当当没半个空位当下傻眼，下意识扫视大殿更没纪南恩身影，脑中想起纪南恩那句catch up with me，欲哭无泪看向江岸道：我家王爷坐哪里......其实苏安一进门看到递增台阶设计便猜想坐席位置应是按身份递减的，按尊卑长幼之说第一阶梯为皇上皇后，第二阶梯应为后宫嫔妃，毕竟名义上的庶母亦是“母”，第三阶梯应为皇子宗亲而后是文武百官…纪南叔落座后苏安更加肯定了此想法，故而一门心思从江岸口中打听消息没留半分意在纪南恩身上....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大家齐守岁不必如此拘礼，尽情自在莫负美景时光即可……皇后见皇上不言超级识趣来了段开场白，大家点头附和可从身姿上看仍旧规矩不敢放肆半分......
江岸趁皇后转身吩咐事情空隙小声道：千岁位置是皇上左手边那空位置...经几次事后江岸对苏安的认知已不抱希望，除内心鄙视唾弃苏安“无知无畏”再无其他想法……
我与你一起照顾五王爷吧……居高临下一言一行被所有人看的牢牢的，太过瞩目的位置放个屁都成生化武器头条新闻，苏安打死也不想把自己置身在如此危险环境中……江岸不想和苏安呆在一起准确的说是不想给纪南叔找麻烦，自己能入殿已是皇上对王爷额外优加恩典，若是苏安在加入第二天皇上的书案上就会出现很多弹劾王爷持宠而娇罔顾礼法的折子……可拒绝这事自家爷没发话自个也不便说什么，内心深叹一口气后往左挪了挪腾出位置给苏安站....
纪湛武对苏安没特别留意，准确的说是下意识的自动忽略，看了太多画像评价太多次看到真人反不感兴趣了，只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可能是画像的纸比真人皮肤白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吧……皇后对杨沉一事耿耿于怀对苏安这个始作俑者多剜了两眼，其中有一次与纪南叔四目相对两者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但也保持着成人的距离相视一笑，皇后更多是来日方长的挑衅，纪南叔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对抗....冯源河见纪湛武没找到人适时道：来了不知道去哪了……
纪湛武想人来却不在十有八九在塔楼，既如此也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塔楼一家团圆……冯源河立马洞悉纪湛武想法示意纪湛武朝纪南叔方向看去，压低声音道：啵啵主儿在这千岁会来的....
源河，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二十多年了朕没见过那么丑的....纪湛武内心是有些怕的，怕纪南恩眼瞎以身相许这份救命之恩更怕日久生情，若纪南恩真无心怎解释对其“死而复生”的操作......鲜花插牛粪上已发生过一次万不能再发生一次，承受不住原谅不了……
真人确逊色但万岁看她头上，一只“梨花”压海棠，是个有趣的人，千岁在京都枯燥有个有趣的解闷也挺好....冯源河作为资深蛔虫自然知道纪湛武想什么怕什么…纪湛武把父爱一股脑子全给了纪南恩，在他眼中全天下没有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好大儿，更别说其貌不扬的小乞丐了....可事与愿违，儿子大了有想法了整了个李代桃僵，老父亲看儿子在一女人身上费心思第一想法就是“儿媳妇”出现了，天塌了……嘴不对嘴眼不对眼，丑不能形容的不满意...
纪湛武意识到失态别过老脸四处张望，冯源河的理他懂，恩儿喜欢收了妾室也行实在不行退一步侧妃也行，但心里....心里......就像一朵洁白无上的莲花被一只2十有八九扯去了花瓣，岂言语能形容的....
上位者此刻跳跃心思苏安一点也不知道，只直觉有几股不善视线打量让人浑身不舒服，若是以前早干上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苏安轻喃一声思绪不受控制想到以前又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基地瞎转什么，落得如今看人脸色的地步……看人脸色，我为什么要看人脸色，说不定我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回去？肉身消亡还有可重塑的机会吗？苏安每月总有一两天在“以前”的生和“现在”的死间循环挣扎.......
你自言自语什么了……江岸瞧苏安一会魂在一会魂不在跟抽风似的怕她接下来做出格事情有些担忧更多是警惕戒备道....
苏安被江岸拉回现实呼吸趋于平缓，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不好意思道：我在想这世上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多，被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也多，怎么看待他们客观的存在是个哲学问题....
你真乃鹤立鸡群第一人也……江岸觉苏安真人小鬼大，一个八九岁娃娃及笄未到就操心不该操心的，若有这心思用在主子身上或学习礼仪举止也是好的道：说说看你看谁不顺眼准备搞什么……
哪能搞什么，他王者我青铜，他祖上皇上皇上，我祖上乞丐乞丐，等级差距九万里不是回忆杀能解决的.....
你说敬王？千岁抽废杨沉也算给你报仇雪恨了，你难道还希望千岁抽废敬王不成.......
我脸盘子又不是楚苍地图，狗贼....敬王让我极其不适除不分青红皂白外主要原因是理直气壮的把偏袒定义为正义.......换句难听的做了婊子还要贞节牌坊，又当又立.....搁以前我早弄死他了，可现在只能焚香祷告画个圈圈诅咒他......我知道谩骂无实质性伤害画个圈圈也不过安慰安慰自己罢了，所以我才说怎客观看待他才能心平气和……苏安越看纪南桓越不顺眼越看越糟心，临了又呸了句狗贼....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你不用怎看他，百姓和历史会给出答案……江岸看苏安不明白不想多做解释，牵扯方面太多不止对他单人，展开一日也说不完……
江岸，你看这糕点长的挺不错味道应该和它外表一样脱俗吧…苏安吸溜口水不在江岸止住的话题上纠结...江岸传达出的意思很明显，亡国之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见夺嫡路上即使成功最终也会被百姓抛弃....安心了....
纪南叔一直静静听苏安和江岸的聊天，在听到“脱俗”二字时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用宽大衣袖遮挡把桌上太师糕端下放在身后，苏安欣喜若狂直道温暖了我的心....江岸不敢吃苏安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口给他，江岸一想自家爷疼人何必上杆子让别人独占也不在顾其他....
《□□花》....纪南叔心中喃喃私语目光似有似无扫向纪南桓，他是父皇皇后嫡长子自小被太师教帝王之术，儿时已显帝王之才本应为不二继承人，可随着年纪增长疑心不降反骤然猛涨，比昔日曹操疑心宁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更甚.....忠心在智仁不再暴，以暴制暴除得惶惶人心何得民心忠臣....武周提起人之联想除武周为女面首艳情第三则是周兴，来俊臣，万国俊，索元礼这酷吏四大魔头，纵臣子伏“罪”也不过屈打成招，与江山有害无益....疑心与帝王为度，一旦过度国之危矣....这句话为昔日太师三令五申之话可惜他听不进去，反让旁观的皇子们悟了道学了驭人之术....
纪南叔端起酒杯轻轻一抿，纪南桓还有另一缺点：极致的利己.....昔日太师辞官前送纪南桓一本手抄的《论语》，开篇便是曾子三省吾身，太师解纪南桓缺点善意提醒，可惜此书依旧被纪南桓束之高阁....多年来凡事以自己为圆心计较得失，为人谋而不忠从中能得到什么，与朋友交而不信得失如何，传不习是否有助于荣登大宝........
刘邦曾言：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刘邦未得天下三省吾身至秦王朝落西楚败后一日不曾省，杀功臣灭韩信挫彭越，纪南桓做到高祖后却做不到高祖前.....多年来众多皇子从他身上悟道得道建立自己势力与之抗衡可他依旧不知为何如此，这才是最可悲的....纪南叔想到此探究看向纪南桓而后看向杨陆岷，杨陆岷老奸巨猾为何选择缺点众多的纪南桓？他们终究用什么交换达成了协议？若最后江山在他手中，楚苍亡国不是因为他“昏”而是因为他“勤”吧，勤着杀人寒了民心臣子心，勤着计较个人得失捕蛇者说.....
苏安吃完两块糕点意犹未尽伸手扯纪南叔衣袖把空盘子放他手里，余光扫视他人桌子全是动都没动，若是糕点张腿跟MM豆一样该多好啊……真浪费....
皇后推辞不过应百官要求发表春节演说，说是随口聊今昔往日可从逻辑语言组织看明显有备而来...苏安开始确实想配合奈何耳朵听进去了脑袋没明白，在现实残忍毒打下选择放弃摆烂....摆烂的苏安观察了大殿所有人，上到皇上眼底压制的不耐烦下到宫女太监的谨小慎微，一圈看完后皇后还在洋洋洒洒，苏安不认输又从一数到三百见皇后还在喋喋不休扯这扯那忆苦思甜心里无比郁闷烦躁，郁闷古往今来领导人是不是都喜欢这般....以前头头开会，十分钟能开半小时半小时能开一小时，百分之九十八纯粹废话，余下百分之二一半是重复强调另一半的废话…...…江岸把苏安的烦躁理解成了“好吃”，特瞧不起苏安没见过世面样道：躁什么，吃的又不会跑别人嘴里....
我没躁....我是急，就跟热锅上蚂蚁不知道急什么但就是急.....苏安想可能是皇后的博大精深深深刺痛了她导致她急，也可能是高逼格的聚会与自己格格不入内心抗拒产生的急……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个原因，但都不是好的...
莫急躁快结束了……江岸瞧苏安真要急刚放下去的戒备瞬间升起靠近苏安小声安抚道：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皇后念的是范成大的《卖痴呆词》....皇后每年结束语都是这首从未变过，据说范成大是其母族先辈……
我倒认识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苏安知道古人喜欢把自己与历史“名人”挂钩以显血脉高贵纯正...比如袁世凯登基，直系祖上硬是以袁崇焕为祖把自己写成了袁崇焕十七世孙....这种做法便是现代也有很多人推崇，，毕竟装逼不是谁都有格调的……
她母族倒是想乱攀可惜范文正公纯正血脉不让....范文正公先祖追溯可到唐朝宰相范履冰，高祖范隋，唐懿宗时渡江南下，任丽水县丞，范文正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扶疾上任途中逝世宋仁宗亲书其碑额为“褒贤之碑”，后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文”“正”非常人可得.....皇后母族说到底不过一朝龙在天，祖上小商铺营生出了一秀才与京都权贵结合，好听点郎情妾意难听点入赘倒插门…三代返祖后出了三权臣硬把自己说成了范成大的后人，沾沾自喜掩耳盗铃罢了...…
啥叫三代返祖？范成大很厉害吗？
三辈还祖通俗意指男子入赘女方家族改姓女方姓，孕育子女至第三代出子改本姓....比如范姓男子入赘朱姓女家，他要范姓改为朱姓叫朱某某，他们的孩子随女方姓朱而孙子就要改为范姓……当然不全改为范姓，孩子不为一总有兄弟续出旁氏，所以此举也相当于女方的传宗接代.....皇后母族是还祖后旁氏，三权臣出后旁氏壮大成为主家到今日.....
所谓祖上范成大，字至能，早年自号此山居士，晚号石湖居士，累赠少师、崇国公，谥号“文穆”，后世遂称其为“范文穆”.....范成大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南宋“中兴四大诗人”，著有《石湖集》《揽辔录》《吴船录》《吴郡志》《桂海虞衡志》等著作传世，虽不比范文正公但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大家....这也是皇后母族舔着脸死活要攀上的原因....
江岸的话和皇后演说一前一后结束，苏安长吁一口气感谢上苍终于结束折磨而后笑意盈盈看桌上新上糕点，粉红色好诱人，绿色的看着不错，红色的应该也很好吃.....
九千岁到....纪南恩的到来让歌舞骤停，众人离席按礼制纷纷参千岁礼……苏安此刻才算真正认识到纪南恩的排场和身份，心里只叹牛逼牛逼真牛逼，不怪一鞭子抽下去狗贼屁都不带放的……
纪南恩无视众人衣袍一甩落席而坐，浑身散发的王者尊贵与威严让人内心产生畏惧，这种畏惧就像草原的王巡视领土兔子慌乱逃窜一样，本能的畏惧....苏安想皇上年轻时应该便是如此模样吧，意气风发夹着杀伐血腥，潮气蓬勃带着居高临下...纪湛武无视众人斜着身子亲昵道：父皇担心你不来还想寻你来着……
大殿太闷，出去透透气罢了.....纪南恩歪着身子半躺椅子上有气无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