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情诗(2 / 2)

“不然呢?”奥托对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沫,“你应该很清楚,混我们这种场子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言而有信。”

垂下眼沉默半晌,仿佛在脑海中认真思索了一番,“鹰”最后对他开了口:“好。”

“现在站在二楼的,是我的见证人。”他语调平和,“如果我打败了你,从今往后,你永远不允许再靠近那个人一步。”

听到“鹰”提出的要求,奥托愣了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面的人已经出手了。

并非是他接受指令后故意放水,而是对方这一次出拳的速度实在太快。“鹰”三两步走上前,没有直接对他下手,而是趁他不备,反手扭住他的右肩肘,紧接着伸手绞住了他胸部以上的骨节,对着他腹部的要害处就是一拳。

小腹被对方的拳头砸中,奥托忍不住重重闷哼了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赛刚开场的时候他把这人一拳打的差点吐血,这人最后居然报复回来了,而且力道远比自己更重!

拳击场中央传出“哐啷”巨响,随着一具高大身躯狠狠撞上后栏,整场比赛也正式宣告结束。

这是一个“胜者为王”的地界,输的人只能够在受到众人唾弃后,狼狈地离开赛场。

擂台赛决出了最终的胜负,台下观众静默片刻,便马上被台上那名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奥托被工作人员搀扶着带下拳击台后,已经有人高高举起刚赢到手的一沓钞票,朝着台上人扔了上来。

出乎在场所有观众的意料,这名赢得挑战赛,获得新一任弼打街“拳王”称号的男人,并没有在拳击场上多做停留。

还没等纷纷扬扬的红色纸币将他淹没,男人已经随手扯下掌心沾血的绷带,转身沿着上场时的那条走廊离开了赛场。

整个地下拳击场人声鼎沸,没有人察觉到,站在二楼的那名见证人也同时没了踪迹。

转过走廊拐角,于白青刚准备原路返回,去更衣室拿回自己的衣物和手机,却在更衣室门口的过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忽明忽暗的白炽灯下,应晚撑着盲杖独自一人站在墙角。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空洞眼中流露出一丝带着茫然的慌张。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应晚嗫动着嘴唇,朝着空荡的走廊轻声开口:“……谁?”

没听到来人的回答,他咬了咬唇,干脆抓紧盲杖,小心翼翼地敲击着水泥地面,扶着墙朝走廊的方向走来。

满腔怒火在见到应晚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于白青满眼只剩下小孩焦急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着的唇。

他知道从前的那些满不在乎都是装的,小孩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小孩走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看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自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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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晚没有给面前人开口的机会。

他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这是他最能加以利用的武器。

湿热的鼻息,淡淡的血腥气,熟悉的汗水味道,这些全是他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应晚抬起手,将五指缓缓贴上了来人的脸侧。他歪过头,试探地触碰着面前人汗湿的鼻尖和沾血的唇角,像是在确认什么。

渐渐地,他察觉到面前人全身绷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就连呼吸都没了声响。

“哥,是你?”

应晚再一次重复口中的问题。

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离面前人侧脸的伤口只隔着分毫:“......你受伤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唇角的血痕沾上了小孩的指尖,于白青的鼻息不可遏制地粗重起来。心脏剧烈撞击着身体,一下又一下,厚重地似乎快要穿透他的胸膛。

小孩这是无意的?

他——

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上了于白青的肩头。

放下手中盲杖,应晚抬起两只手臂,上前轻轻箍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个和小时候一样的拥抱。

应晚那时候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走路的时候跌倒了,回到家后都会跑上来伸手要自己抱。

他总是俯下身去迁就小孩,任着小孩用两只手环住自己脖子,想哭又刻意想装作是男子汉,在自己怀里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有一次执行任务,他要去营救一名被学生家长在教室门口绑架的女教师。在绑匪想要开枪杀死人质前,他从后方包抄一把夺过绑匪手中的枪,一枚子弹擦肩而过,险些就射穿了他的心脏。

应晚当时在学校的收音机里收听了营救人质的整个过程。那天他半夜从警局回到家,刚打开家门,小孩就和今天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踮起脚尖,将整个头都埋入了自己的怀里。

于白青安静地让面前人抱着,半晌没有说话。

走廊里一片寂静,他想抬手拍拍应晚的后背,告诉他自己没事,手却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距离两人十米开外的走廊拐角,有两名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从黑暗里缓缓显出了身形。

来人显然接受过专业训练,在角落里隐藏地悄无声息,以至于警惕性向来极高的他都没有来得及察觉。

两人手里举着枪,对准了过道尽头自己所在的位置。

想要出声提醒应晚马上退到自己身后,于白青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孩渐渐收紧了抱住自己腰的手。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垂下眼,低头看着小孩柔软的发稍。

这并不是一个没有缘由的,突如其来的拥抱。

怀中人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不着痕迹地张开双臂,埋头挡在自己身前,装作他们是在相拥。

如果那两人要对自己胸口开枪,就必须要先射穿应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