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以后再也没办法见到,没办法触摸,没办法拥有,甚至每天一醒来一睁眼,就要面对信仰的崩塌。你会如何?”
她会疯的!
景园不由自主回想到刚知道那人出车祸的时候,每晚睡觉她都能感觉到从骨头缝隙里钻出来的寒意,没有撕心裂肺的疼,没有无助孤独的哭泣,她每天照常吃饭,休息,然后突然在某一天,看到那人摆放在房间里的照片时彻底崩溃,嚎啕大哭,心尖宛如被冰刺反复穿插,不见血色,却留下一个个窟窿,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就是这样。”顾可馨说:“愤怒只是表层,你要表达的不是愤怒,而是绝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极致痛恨和悲哀。”
如醍醐灌顶!
景园刹那就对闻北有了新的感知,她像是更融入这个角色里,连带想到闻北失去那双弹钢琴的手,不能再站在舞台时,心里都泛起密密麻麻细小的疼。
她心疼闻北,就像是心疼以前的自己一样。
景园脸微白,眼底蓄了水花,长睫毛微颤,晶莹摇摇欲坠,却倔强的不肯落下,顾可馨见状从旁边抽了张面纸过来,伸手就要给景园擦拭,景园回神,下意识往旁边躲开,顾可馨手落了空,她垂眸几秒,掰正景园的身体,在她微诧目光中认真给她擦拭泪水,语气平常道:“现在别哭,会花妆。”
景园想拿过她面纸,顾可馨道:“默契是需要培养的,戏外的默契有助于更好的拍戏,所以你不用如此拘束。”
“如果你实在别扭,就把我当成江暮南吧。”
淡笑的脸近在眼前,顾可馨是凑上来的,所以身形低一点,景园垂眼就能看到她英气五官,高挺眉骨,深邃眼窝,还有微翘的鼻尖,唇瓣是自然的粉色,上了唇釉,色泽鲜明,晶亮,这是一双很漂亮的唇,能驾驭各种色泽,和自己只适合寡淡的颜色一点不同。
顾可馨说完又替景园仔仔细细把眼角水花擦掉,景园被她如此注视和对待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可是她又没办法反驳,顾可馨说得对,默契是需要培养的。
她抿唇,在顾可馨收手的刹那立马起身,寻了个理由:“我去趟洗手间。”
顾可馨将面纸放在垃圾桶里,点头:“去吧,回来让云姐给你补个妆,眼妆花了。”
景园默了默,走出去。
顾可馨坐在椅子上看她纤细背影出神,身边冷不丁响起声音:“可馨。”
苏英坐在她身后,问道:“景小姐走了?”
顾可馨低头看剧本,侧脸平静,她低低道:“嗯,有事?”
“没事。”苏英笑:“我就觉得,你对景小姐,挺不同的。”
外人只道顾可馨性子温和,识大体,知进退,从不与人红脸,凡事面面俱到,只有苏英知道,顾可馨是天性凉薄之人,外人提到她所谓的好,只不过是她的一层保护壳,在壳子下,才是真正的顾可馨,隐忍,孤僻,冷漠,绝情。
相识这么多年,苏英从未见到有人进去过那层保护壳,反倒见到不少因为那层保护壳撞得头破血流的女孩,她一直以为顾可馨是不会轻易打开保护壳的,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顾可馨失笑:“很明显吗?”
苏英点头,如果是外人,她也许还分辨不出来,可这是她跟了五年的顾可馨,两人又是快要七八年的老友,她了解顾可馨,在戏外,顾可馨是不会轻易与人有肢体接触的,不是因为洁癖,只是个人习惯,她当初还笑她在外人面前是个温和的老好人,实际上却不爱和人有接触,可刚刚,这个习惯被打破,她分明看到顾可馨和景园挨在一起,细想,好像从拍第一场戏,顾可馨就有事没事找景园。
顾可馨没反驳,她轻缓点头,说道:“确实有点不同。”
她说完偏头看苏英:“你不觉得她很特别吗?”
特别?身份特别?还是本人特别?苏英一时没分得清,顾可馨嘴角噙着一抹笑:“气质特别,特别的干净。”
这是她在看她资料时的第一感觉。
苏英被她这么一说,回过神,确实,景园这样的气质别说在娱乐圈找不到第二个,就是整个H国,怕是也难找到第二个,傲气中糅杂优雅,清冷中充斥内敛,明明是很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确实特别。
苏英难得起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她靠近顾可馨一点,笑道:“可馨,你该不会动心了吧?”
认识七八年年,她从来没想过顾可馨会为什么人动心,她想象中的顾可馨,宁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触碰感情。
“动心?”顾可馨听到这两字眼神恢复清明,冷静,她轻笑:“我为什么要动心?”
苏英懵了:“你不动心,你对景园那么好?”
“那是别有所图。”不远处的景园从卫生间出来,阳光披在身上,衬得腰身越发纤细,她穿白裙子,衬衫领,领口的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禁欲感十足,顾可馨目光盯着她天鹅颈下方的纽扣看,扬唇:“我只想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