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你说我那好姑妈跟姑太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那么瞧不上林妹妹，三品大员巡盐御史家的独女，硬说人家是个破落户下贱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你二爷前阵子刚提了一嘴，外头宴上把这事都当成笑话聊了。”

“那能怎么办？府上说得上话的就老太太和二太太，老太太不吭声，咱们还能去说林家往后每年会给荣府送了五千两银子的食宿费？”

平儿撇撇嘴，一本烂账看得头疼。

“你说得难道奶奶我不清楚？可惜就可惜在姑太太没能生出个儿子给林姑娘撑腰，若是奶奶我也生不出儿子，将来咱们巧姐儿也是林姑娘的命。”

“那奶奶还不好生养着身子，什么都没有大房的嫡长孙要紧。”

“你瞧我这能脱开手吗？换个人都使唤不动那起子贱人了。”

王熙凤说起来就肝疼，要不总来问，不来问又怕底下欺瞒，反正乌糟糟一堆事，老太太二太太那儿时不时还有个什么吩咐，哪一件是旁人可以替代的。

都年底了，她得跟铺面掌柜的结账，又要安排府上年节和各处走礼，忙得团团转了，老太太还吩咐说要盯着各处不让庶子冒头，甭管是谁都不能踩着宝玉往上爬。

“奶奶，二姑娘那儿来消息了，说是琮哥儿从奶奶你走后，就去二姑娘那儿读书了，一直到现在都没离开，那儿有人瞧了瞧，真的在好好读书习字，没偷懒闲玩。”

门口守门的旺儿走进屋，脆生生这样一句，王熙凤脸色难看上几分。

“真没一个消停的，旺儿你去老太太屋里问问鸳鸯，看老太太有想法没。不是说宝玉是有大来历的吗？怎么就不能安心读书上进，若非如此哪有这些污糟事。”

“可不是，环哥儿和兰哥儿想上学被拦着，赵姨娘三姑娘还有纨大奶奶哪个不生气。”

平儿挥挥手，让旺儿去吧，旺儿一溜烟跑了，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

午饭时间，迎春的奶嬷嬷王氏总算现身，一进屋，坐在外屋堂间让人倒茶来。

老太太午膳没招姑娘们一块儿，司棋去荣庆堂的小厨房领了饭，如今正摆着。

王嬷嬷两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肉菜，若非顾忌琮哥儿还在，早吃上了。

司棋见她那样，没好气一哼，“琮哥儿，你既今日来姑娘这儿读书，往后就不能停下偷懒，得日日都来。”

“好啦，你别招他，他巴不得跟你说话呢。”

“姑娘，今儿琮哥儿怎么来这里读书？你不也才学了两年，哪能教导爷们，再说了，姑娘都大了，哪能让爷们在自个内闺久待。”

王嬷嬷这话说得好不要脸，迎春的脸立时憋得涨红，指着王嬷嬷半响都吐不出个字来。

“放你娘的屁，感情你还想离间我们姐弟！”琮哥儿暴起，指着王嬷嬷一顿好骂，“你既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宝二哥那里说道说道，让他别总往林姐姐屋里钻，他们还不是亲兄妹呢。”

“琮哥儿，我是姑娘的奶嬷嬷，自然只管姑娘的事，再说了，我那句话有说错？哥儿难道不是个爷们还是个娘们？”

“呵，好笑，你爱跟我顶嘴？你还说我不是个爷们？”

既然胡搅蛮缠，那便胡搅蛮缠吧，谁怕谁啊！贾琮往地上一趴，捶地大声哭闹。

“二姐姐你要给我做主，你这奶嬷嬷竟然骂我不是爷们，竟然还不让我来二姐姐屋里待，这是瞧不起我贾琮，瞧不起我这个主子了。”

“哇……我的命好苦啊，连个婆子都瞧不上我，我还活个什么劲，我要去老祖宗那里说道，我要去太太和老爷那里说道，二嫂子你在哪里，琮哥儿被人欺负啦……”

霍，这架势，这音量，把司棋给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