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牢头的意思,沈琉墨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连连后退几步,惊异又厌恶。
“不必了,烦请牢头将饭菜放到地上,我自己去取。”
“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牢头脸色一沉,嗤了声,“外头新皇登基,你们就是个死字,把老子伺候好了,保你这几日不受皮肉之苦,否则大刑一上,你这养尊处优的娇贵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看沈琉墨没什么反应,牢头也不急,把饭菜扔到旁边一个牢房里,里面的犯人也不嫌脏,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菜拼命往嘴里塞,沈琉墨一阵心理不适。
这番反应落在萧吾泠眼里便成了踌躇不定,萧吾泠眸子更冷了。
夜晚很快又来了,一个因为胃病久久难以安睡,一个嗓子灼痛,亦是辗转难安。昏昏沉沉捱到天将吐白,耳边传来声响,二人睁开眼,竟是萧吾傥来了。
龙袍加身,萧吾傥比起两日前更加狂傲,他走到牢门前,居高临下睨着萧吾泠。
后者依旧是那双凌厉的凤眼,透着萧吾傥厌恶的冷淡傲然,萧吾傥负手而立,“皇兄这两日过得可好?”
在场二人的目光皆落在萧吾泠身上,萧吾泠站起身,牢房立马显得更加逼仄起来,似乎根本不在意沈琉墨在一旁,萧吾泠淡淡看着萧吾傥,半晌道,“带他来见我。”
“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萧吾傥又赶紧去看沈琉墨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沈琉墨垂着眸子,似是事不关己,让萧吾傥都搞不清他的意思了。
“皇后还在这儿,皇兄却只关心一个戏子。”
萧吾泠说完话就重新坐回原位闭上了双目,不在意另外二人。
“啧。”萧吾傥怜悯地看了沈琉墨一眼,又斜了一眼萧吾泠,心生一计,“不如这样,皇兄既然想见方絮,就拿皇后来换好了。”
沈琉墨瞳孔猛然放大,攥紧了手指,这次萧吾泠倒是没装睡,他似乎知道萧吾傥的目的,不甚在意,“见到人再说。”
他唯一挂念的只有方絮,想起方絮,萧吾泠眸色终于暖了些。
寂静的牢房里传来沈琉墨压抑的咳嗽声,伴随浓重嘶哑的呼吸,声声刺人耳膜,萧吾泠拧紧眉头侧目,只见沈琉墨手心用力攥着,纤细的双手毫无血色,鲜血沿着指缝往下滴答,将他素白的长衫染上大朵的红。
被扰的分明十分暴躁,萧吾泠这一刻又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似乎从萧吾傥走了,这人就没有再开口说过半句话。
可这与他亦没有分毫关系,萧吾泠双手抱拳,后背椅靠在牢门上。
不知阿絮如何了,是否挨饿受冻,又是否遭人□□,他从没吃过苦,往日就是一点小伤口都要哭哭啼啼一番,若是落到萧吾傥手里,那蠢东西不懂得变通,会否受皮肉之苦。
宫中不过两日就重新恢复奢靡,皇帝的寝殿已经变了模样。
殿内歌舞升平,靡靡之音悦耳动听,萧吾傥搂紧怀里的人,贴在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人直起身子,不悦地嘟嘴,“陛下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愿与他虚与委蛇,偏还答应这无理要求,要我说呀,直接将人杀了就是。”
“你倒是说得简单。”萧吾傥轻弹了下方絮的额头,语调亲昵,眼神却没什么感情,“直接杀了多没意思,你难道就不想看他们互相猜忌,对你摇尾乞怜?这几年沈琉墨没少仗着皇后的身份责罚你吧?难道阿絮就不想报复回去?”
“沈琉墨那个贱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他从前只要敢罚我,我就告黑状,让他有苦难言。”方絮得意洋洋,不知用这招整治过沈琉墨多少次。
重新卧回萧吾傥怀里,方絮眼珠子一转,指尖轻点萧吾傥的下巴,“不过陛下的提议不错,陪他们玩玩也行。”
萧吾傥仰头灌下一口酒,双眼微眯,半晌才勾起唇角,无声地讥笑。
他倒要看看,一个背叛了他的旧情人,和厌恶多年的正室,他亲爱的皇兄会选择哪一个。
夜深人静,牢里一阵冷风吹过。
黑暗中萧吾泠皱紧了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着痉挛地腹部,呼吸时缓时快。
沈琉墨在黑夜里偷偷望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一早,牢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很快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萧二哥哥!”方絮看到萧吾泠就扑了过去,趴在牢房的木门上,哭的肝肠寸断,“你这几日还好吗?”
萧吾泠睁开眼,看到方絮后,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却在认真打量完方絮后,温情陡然变了味。
方絮看着落魄,头发散乱,身上也沾染了灰尘,可细看他的衣裳虽朴素,袖口的纹路却一眼就能看出是技艺精湛之人所绣,昂贵的金银丝线在幽暗的牢里泛着奇异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