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胎?”
王氏这两个字一出,瞬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被一群江湖客看着,王氏话音磕绊了一下,好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道:“正是——”深深吸气,语气变轻、变慢,“我从前也开过这道方子,记得极深。”
背后明显有什么故事。
可眼下情况,无人有精力探究,王氏自己也不觉得过往经历光彩。
她匆匆闭了嘴巴,后面再没开口。只留下一群江湖客,对着她吐露的讯息面面相觑。
白、梅两个琢磨着这方子代表了什么,傅铭则在思索片刻后,眼神微微亮起。
“我知晓了!”他说,“落胎之事,原本也只在妇人之间!定是黄氏毒妇又有新伎俩来害柳氏。”
顾邈反倒犹豫:“要是为了害人,怎么能明晃晃地把方子写上账本?”
傅铭一噎,但迅速反应过来,“前面争……梅大侠看了,不都以为只是寻常活血散寒的药材?旁人多半也是如此。”
顾邈闭嘴。这说得过去。
傅铭笃定万分:“不会有错!常家家主为了黄氏毒妇不顾元配是真,但等元配找来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男人嘛,嫌弃元配是一回事,和元配行房又是另一回事了,“在这过程中又闹出孩子,惹得黄氏毒妇妒忌。兴许连后面把柳氏磋磨至死,也是因她有了身孕。”
柳氏与常老爷的婚姻关系尚在。真让她生下来了,那就是元配嫡子,常老爷的大半身家都要由这个孩子继承。黄小姐听到这种消息,如何能忍?
这也能解释柳氏把写了常老爷名字的手帕细细珍藏的事儿。以她的角度,夫妻两个并未恩断义绝。相反,丈夫对她仍有旧情,只是多了黄小姐这么一个作恶之人。
纵然是一直站在常老爷立场上想事情的傅铭,到这里,也忍不住道:“这事儿的确是常家主做得不厚道。”
他的话音声声入耳。白争流垂眼,看着手中账本,心中天平缓缓倾斜。
也许的确没有那么多疑点,只是自己想多。
他心里这么想,却并未这么开口,而是道:“再看看吧。”
却是再看不出什么了。
一行人在账房待了整整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照旧是安伯来找人。
他不光是自己来,也带来常老爷整理出的东西。据说是妙济观道士死前留下的一本术法,封皮上书三个大字,《摘星录》。
刀客捏着书册,问安伯:“常老爷人呢?”
安伯面色发苦,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昨夜两位大侠走后,我们老爷便整理起这些东西。正收拾时,柳夫人……”
一言蔽之,柳氏又上门了,而常老爷又下不了床了。
白争流眼皮跳了跳,脑海中浮出昨夜看到的那张中年男人面孔。
光线摆在那里,常老爷又一直显得瑟瑟缩缩。他只记得对方面容灰暗,又总是心虚地低着头。乍一回想,竟有些不记得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看他那副胆小怯懦的样子,一面阴狠地咒柳氏去死,另一面却宁愿藏在柜子里,也不敢真的面对元配妻子。也可以想见,真与柳氏相对时,常老爷是什么表现了。
白争流摇摇头,细细看起手中册子。
说是册子,其实只是一些残页的拼凑。白争流大致翻了翻,在里面见到几样禁锢用的法阵、斩魂用的符纸,另有寻物、探路等等作用的诸多小法术。
每页旁边又细细写了布阵、施法需要的各样用品。但除了“朱砂”一类能让人看明白,剩下的却都是晦涩的别名。
刀客问:“上面写着的这些是什么,你们老爷可能看懂?”
安伯小心翼翼地先点头,再摇头,解释:“自是不能完全看明白。可道长们尚留了些东西在,一一对照着找,总能找到。”
傅铭原本就因拿不到书册心急,听到这话,当即道:“那还等什么?速速做法便是!”
刀客却说:“做了法,柳氏被锢住,而后呢?”
傅铭:“……”
傅铭再度对白争流怒目而视。
梅映寒却已经想明白了:说到底,“常宅的事”,和“我们一行人来到常宅”,是两件事。
纵然白争流已经对常宅上下所有人的说法信了七七八八,依然有一个问题萦绕着他们。
解决了柳氏,他们就能从常宅离开吗?或者他们依然走不了,倒是不用镇守宅子的常老爷等人,可以悠哉地从此地离去。
想到这点,一股细细寒意从梅映寒颈后升起。他不说话,只去看安伯。
安伯也习惯了这群江湖客一有事商讨,就要支开自己。他苦笑,道:“好,几位大侠且商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