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到别人家里拜访,可待了半晚上加半个白天都不与主人相见,实在是件极为失礼的事儿。
一行人很快达成一致。等到太阳高高悬挂在脑袋顶上,安伯来叫众人吃午饭时,他们一边前往正厅,一边顺势提起。
原以为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没想到,安伯拒绝了几人的要求。
他和小厮平哥是一个说法:“我们老爷病了,不便见客。”
傅铭当即皱眉:“再怎么病,也能说上两句话吧?”
九王爷不习惯被人拒绝,哪怕知道此地诡异,他脸上还是透出几分不快。
还是顾邈捏了他一把,隐晦地告诉傅铭,这儿可不是梁郡守府上,管家似乎并不知道你“王爷”的身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傅铭这才勉强忍耐。
而不远处,白争流眼神晃动一下,敏锐地察觉不对。
难道柳氏拿帕子提点他们,就是因为常老爷的病?
是病的状态有什么异常?还是常老爷干脆已经……
短短一瞬,白争流联想到了许多。
他面上不显,继续尝试说服安伯:“如今你们家里已经是这种情况,我们也真切与柳家娘子正面相对过,知道此地有多危险。都到这般地步了,无论你我,都该放下顾虑。”
安伯没说话。
白争流看着他的神色,一时觉得他是在思索,一时又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纯粹在等自己说完,好来反驳。
年轻刀客手指习惯性摩挲一下身侧的二十八将,又道:“再说了,无论如何,常宅的异状,还是出自常老爷、柳家娘子、黄家娘子三人之事。如今柳家娘子是那副样子,黄家娘子又已故去。我们要找人询问,不就只剩下一个常老爷能选?”
安伯:“……”
安伯态度坚决:“大侠若有什么问题,问我与平哥也是一样的。”
一行人无言以对。
这下子,不光是白争流,就连其他人也开始觉得常老爷的病是不是有问题。
大抵是他们的眼神太明显,安伯只好补充:“我们老爷的状况是真的很不好。一日之中,能有大半时候都在昏睡。前面请了大夫过来,只说老爷不能再受风,不能再劳累,也不能再想伤心事。”
而白争流一行人若是过去了,至少最后一项上,常老爷肯定要破戒。
把话说到这种程度,白争流他们也没办法了。
他只好和安伯确认:“问你也一样?你们老爷的事儿,你全都清楚?”
安伯道:“正是。”
白争流问:“好。你们老爷是如何与柳氏成婚?两人从前相处时状况如何?”
安伯:“成婚是父母之命。婚后老爷读书上进,柳氏操持家里。柳氏体恤老爷勤勉,老爷亦怜惜柳氏辛劳。”
王氏暗暗撇嘴。
梅映寒跟着问:“他是如何被黄老爷看中的?黄老爷要常老爷做他女婿之时,常老爷可有拒绝?”
安伯:“……”面皮抽动一下,“老爷——是说常老爷,他来广安府,是来赶考。等待开考期间在茶楼与旁的书生吟诗作对,纵谈时事。黄老爷当时就在另一侧的桌上,听着听着便觉得常老爷说得很好,有了相交的意思。往后两人果真相识,黄老爷便请常老爷到家中小住。”
一行人:“原来如此。”
安伯语气干巴巴,继续道:“小住之时,常老爷见到了夫人。夫人性情是骄纵了些,却也自幼熟读诗书。两人一同谈诗词、做文章,慢慢便走近了。
“可有拒绝……自然拒绝过。但这时候,夫人与老爷已经萌生感情。再往后,不过是两相挣扎,老爷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黄老爷原先提出,常老爷该修书一封送回家里。可常老爷自觉愧对元配,实在难以把此事告知柳氏,于是事情一直耽搁了下来,直到柳氏找来。”
一行人听着,神色各有不同。
傅铭莫名对黄老爷感到理解。他想到自己与白争流、顾邈之间的感情,不就是一个是命运阴差阳错的玩笑,一个是情投意合彼此投缘?
王氏则压抑怒意,心头一阵咒骂:这常老爷说得好听,“愧对元配”?可看他做的事,根本就是贪图柳家娘子能干孝顺,让她继续白白伺候家里老人!
白争流照旧不露声色,面色冷静地看着安伯。
等安伯把所有人的神情扫了一圈,再转过目光,恰好对上白争流的视线。
安伯一愣,正要仔细分辨,就听刀客冷不丁说:“你们一直说,常家老人是柳氏照顾,那常老爷的兄长呢?”
安伯傻眼:“兄、兄长?”
白争流道:“对。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常老爷的兄长如今如何了,在不在家中,待父母又是否孝顺,你可知晓?”
安伯难得卡壳。
他脸上呈现出一种清晰的迷茫神色。半晌,终于道:“大侠,你是从何处得知常老爷有位兄长的?”
安伯把问题抛了回来,相当于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