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被温七的话给问懵了。
回神后,他们突然打了个冷颤。
江湖上只有姬欣月一个名医吗?
不,当然不。
枯木老人和苗女蓝鸳皆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名医,不过他们都有奇怪的癖好:枯木老人信奉一命抵一命,求医者想要救人,就必须杀一个和被救治者身份地位相近之人。苗女更是刁钻,她每救一人,就要在那人身体里养蛊,只要她哪天不高兴了,便可通过蛊虫,再取走那人的性命。
与他们相比,姬欣月简直就是菩萨下凡,就连庇护她的承诺,也是被救治者自愿许下的,怎么到了如今,他们便觉得她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了?
几人相顾无言。
温七吹着冷风自我冷静,过了一会儿,他们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呐呐道:“可姬姐姐曾说过,作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
温七:“所以她便活该被你们压榨至死了是吗?”
那小的差点跳起来:“当然不是!”
温七冷声道:“职责一词,她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做,但是你们这些受她救治的人,不行,也没资格这么说。懂吗?”
那少年红着脸,小声道:“懂、懂了。”
温七继续:“武林盟没了,天溟教呢?他们不是向来盼着武林盟离四姐远些的吗?为何也不见他们?”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温七对姬欣月的称呼——四姐。
“你是姬姑娘的妹妹?”
温七:“现在是我问你们。”
温七身后的夏束转了转刀柄,算是在提醒他们。
他们反应过来,连忙说了:“姬姑娘不肯救的人,是天溟教教主的妹妹。”
所以,天溟教也对姬欣月不肯救人之事,怀恨在心。
温七闭了闭眼:“凛崖山庄呢?”
斯文人小心翼翼道:“天溟教教主的妹妹,与凛山庄定亲了。”
温七:“悠然寺呢?”
“呃... ...说是佛门清净,不参与江湖之事。”
温七被气笑了:“好,真好啊。”
“姑、姑娘?”
温七看向他们:“你们应该不想死吧?”
斯文人苦笑:“没人想死。”
“我也指使不了你们让你们替我办事,只要放了你们走,我便是长鞭莫及,倒是可以拿毒药给你们吃了,用解药来威胁你们... ...”温七说到这里,几个人皆是动了动。
温七笑笑:“可我若是这样做,四姐定要骂我的。”
几个人听温七说起姬欣月,回想起姬欣月治病救人,从不曾亏欠过任何人,如今却落到如此田地,还被他们这样骚扰,不免有些愧疚。
先前骂骂咧咧还被削了半只耳朵的壮汉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粗着嗓子喊道:“这事是我们不地道,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算是给姬姑娘赔礼了!”
温七:“我只说我的,愿不愿意做随便你们,我不强求。只希望你们能去问问老盟主... ...”
温七想起师父让自己装哑巴,就是怕自己说话刻薄把温家老人气死,便改口:“算了,不好为难老人家,你们就去问天溟教,问他们教主,若是他早早便死于血毒,可还有能耐化作厉鬼从地底下爬上来,护着自己的妹妹。再去问凛崖山庄,问问他们一家子死人可能与活人订亲。最后再去悠然寺,向那群和尚请教请教,问问佛门不涉江湖之事,那医者是否也有不涉之地,只要他们说了,我四姐,以及各地的寻医阁,必然照做。”
年纪大一些的隐山弟子基本都有自己的私产,寻医阁便是姬欣月名下的医馆,几乎每个州府都有那么两三家。
每每遇到病灾,各地的寻医阁便会连起手来,再找上当地的医馆一块,帮助当地的官府共度难关。
因医术高超名气也大,寻医阁常常能从官员家眷以及富豪那拿得不少诊金或捐款,那些多出来的诊金和平白得来的款项便会记上官员家眷和富商的名字,用到身患重病,却家境贫穷付不起医药费的人身上。
穷人能看上病吃上药,富人和高官家眷更是自觉做了好事,比吃素放生更加舒坦。
寻医阁因此备受赞誉。
可旁人却并不知晓,它是姬欣月的产业,如今一听,那几个人更是羞愧不已,在心里发誓定要替姬欣月出这口气。
温七转身离开,这些人做不做她管不着,就算他们临阵退缩,隐山或是摘星楼还有人,总不会让她四师姐吃这个哑巴亏。
只是姬欣月不愿自己说这些事,才会委屈自己到现在。
二师兄那个粗心的家伙怕是也没想过,四师姐已经被逼成那样了。
温七回到温府,屋子里姬欣月已然熟睡。
温七换好衣服,也爬到了床上。
睡觉睡觉。
吹了大半夜冷风的温七全然忘了自己会做恶梦的事情,睡下后不过片刻,就被恶梦给席卷了。
姬欣月先是听到了温七发出的极其细小的声音,等转过身,才看到满头冷汗的温七微微睁开眼,但除了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再无法做其他任何动作的模样。
而且温七明明很痛苦,可眼睛却又要慢慢闭上了。
“小七?”姬欣月被温七这个样子吓得酒都醒了,温七习惯地感受着醒来后全身麻痹的感觉,喘息着,只等着困意淹没她后恶梦的再一次到来。
姬欣月将她抱进怀里,揉按她轻微颤抖的手臂与肩膀,又给温七把脉,随后爬起来找到了自己的行李,从里面拿出一包针来,一针把温七给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