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好好睡了一晚的温七脸色反倒是比平时熬夜看起来更差一些。
她跟二太太和老夫人请了安之后便去上课了。
请来教温七的是一位女夫子。
旁人眼中的温七在庄子上长大,便是受了些教导,也不过是识些字画。
温七来之前就琢磨要怎么伪装自己是个半文盲,免得老师对自己的学识惊为天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一点就通的天才,那乐子就大了。
结果一见到人,温七放下心的同时,腿也跟着软了一下。
屏退丫鬟,温七也朝面前这位姬姓女夫子,行了个礼:“四师姐。”
别看温七昨晚评价这位师姐的时候张口就来,实际上温七最怵的就是自己这位师姐。
“坐。”姬欣月开口,语调波澜不惊。
姬欣月今年二十四岁,却还没嫁人,平素寡言少语,此刻也不见多话。
温七坐到姬欣月对面,知道自己不问,师姐也不会多说,就十分熟练地挑起了话头:“是师父让师姐来的?”
姬欣月看了一眼温七如今的模样,然后才说道:“师父怕你不听话。”
“哦。”温七一点都不意外:“那师父呢,他怎么样了?”
“身体无大碍,也幸好,伤到师父的刀刃上没涂抹什么毒物。”
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这样手下留情,说不是他们中的谁,也没人信啊。
“师姐... ...”
姬欣月说:“师父让我多给你安排些功课,好让你脱不开身去调查。也怕我不听,让我将你每日的功课寄送去隐山,好确认我是否有给你布置足够多的功课。”
温七:“... ...师父可真是小心。”
姬欣月:“我认识一人,擅长模仿笔迹。”
温七一愣,瞬间懂了姬欣月要做什么。
果然,姬欣月说道:“我给你布置的功课,我来做,他来写,你,找出刺杀之人。”
温七扬起嘴角,歪了歪头:“师姐就不怕刺杀之人是我派出去的?”
姬欣月的调理很清晰:“若是你,师父就不会怕你提前一步查出凶手了。”
温七:“可我只做过谋士,从未查过案。师姐你知道的,像我这等人,从不把真相看在眼里,真与假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从中获益。师姐为何觉得我就能找出刺客来”
姬欣月的接受能力向来强大,听了温七的话也不觉得荒唐,只说:“在陛下眼中,你的嫌疑最大。”
温七:“我不惧死。”
姬欣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两根细细的银针。
但怕被针扎
温七立时收起了自己糊弄人专用的笑容:“找找找,我找就是了。”
姬欣月这才收回银针:“你打算... ...”
温七:“师姐。”
“什么?”
温七一字一句道:“你也是疑犯之一。”
姬欣月面不改色:“我知道了,调查进程,你无须告知于我。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直接向我询问。”
于是温七便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问姬欣月有关其他师兄的事情。
课程只在早上,结束后,温七回了自己的院子,用了午饭。
等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她先是写了长长的信寄去给几位师兄,然后就坐在窗边,拿出一本早上去请安时,温五偷偷塞给她的话本。
红笺与皎月被叫去二太太那里拿东西,煮雨本在一边做绣活,后来被叫去了院子里。夏束便在这个时候落在温七身边,睁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温七。
给夏束分析局势——这是温七在夏国养成的习惯,因为夏束总能给她查漏补缺,现在没局势好分析了,正好遇上这么一件倒霉事,究竟是谁刺杀国师,夏束也很好奇。
温七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夏束:“线索不够,暂时还没有头绪。”
“略有嫌疑的人都没找出来吗?”夏束接过点心,一点点啃了。
温七:“略有嫌疑的人没找出来,没有嫌疑的倒是找出了一个。”
“谁?”夏束问。
“大师兄。”温七说:“我昨天问你,如果我要杀你,你会怎么做,你说你会等。那如果我的手下要杀你呢?”
夏束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杀了。”
“那就是了。”温七又给夏束倒了杯热茶:“大师兄没有刺杀师父的动机,但是他身边的人有,若是大师兄身边的人为了大师兄而对师父动手,师父只会直接派人清理掉他身边的人,而不是等。”
夏束“万一就是你大师兄自己派人去刺杀呢?”
“他为何要杀师父?”温七反问夏束:“摘星楼权势过大,陛下皇位无损是因为师父,反过来,摘星楼不遭忌惮也是因为师父。而且,我大师兄所在的顾家自前首辅告病还乡后,能依旧在京中保持超凡地位,靠得全是他这个继任国师的次子,说的势力些,我这大师兄所能依仗的只有摘星楼,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他也该为自己身后的顾家想想。”
夏束喝了茶,胃里暖和,也给温七倒了一杯:“说的不势力些呢?”
温七被夏束的说法逗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回答道:“说的不势力些,他一个呆子,不会有弑师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