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兄认定是我做的了?”
温七姿态随意地倚靠在窗边,面对同门的怀疑,脸上不见半点愠色。
树下的莫砚偏开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
“但是你嫌疑最大。”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和声音一块出现的,是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黑衣男子落在窗沿上,手中一把苗刀刀刃直冲温七。
温七不闪不躲,甚至眼中也不曾出现丝毫的退怯,就好像那一刀要砍的不是自己。
“小六住手!!”莫砚急忙喝道。
金戈铿锵,苗刀撞上了一把短刃,黑衣男子抬眼,只见温七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金发碧眼,身着夏国服饰,长长的金发编成许多小辫子,扣着许许多多的金属夹扣与小铃铛。
少年出现的速度极快,挡下黑衣男子那一刀也不过是瞬息之间,从头到尾,少年头发上的铃铛都没有发出过哪怕一点点声音。
黑衣男子与少年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温七回头听了听,确定外间的红笺没被吵醒,才开口拉回黑衣男子的注意力:“要打出去打。”
黑衣男子低头,对上温七毫不心虚的眼。
片刻后,男子收回了苗刀,跳下窗沿。
见危险消失,少年也往后退开,重新隐匿至黑暗之中。
树下的莫砚终于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没查清楚,先各退一步,只是陛下那边……”
国师遇刺,温七又是最大的嫌疑人,恐怕皇帝不会放过她。
但温七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或者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温七也只是在听闻国师遇刺的那一刻呆了一下,之后便一如往常一般。
她挥挥手,随意道:“陛下那边自有圣裁,与我无关,若是陛下要治我的罪,师兄只管领命就是。”
莫砚终于生气了:“小七!”
温七难得见莫砚生气,所以默了片刻,还是给了句为自己申辩的话:“我原只需被关九曲楼,叫人去刺杀师父,这就成了死罪。我如果真的做出这么蠢的事,不用陛下下令,我直接就把自己吊死在九曲楼的悬梁上。”
温七说完,看向黑衣男子:“六师兄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可是看出什么了?”
黑衣男子盯着温七:“你没说谎,不是你。”
温七扯扯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
奇怪的是,黑衣男子不过是无凭无据地说了这么一句,莫砚似乎就信了。他无奈道:“那我先回宫,与陛下商议,你们……不会再打起来了吧?”
与文士一般的莫砚不同,温七这个六师兄,说好听一点是国师手中最听话的一把刀,说难听点就是一根木头,说一不二不善交际还不会转弯,只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本人也是一个武痴。
你让他去和江湖上的人争夺武学第一可以,可让他去和江湖中人勾心斗角那是分分钟完蛋。
国师头疼极了他这样的性子,总念叨着温七的心机若能分他哪怕一点,自己也不用这般担心地将他拘在身边。
所以黑衣男子一点头,承诺不会再和温七的人打起来,莫砚就毫不怀疑安安心心地走了。
莫砚走后,温七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软弱无骨地靠在窗边,也不再是一副“关我屁事”的闲散模样,而是端坐起来,问六师兄:“具体怎么回事,你和我说一下。”
黑衣男子语言简练:“师父让我下山给他买馄饨,等回来,刺客已经跑了。”
温七:“师父总爱去吃的那家馄饨?”
黑衣男子:“是。”
温七:“回来路上可曾遇见过刺客?”
黑衣男子摇头:“不曾。”
温七:“你手下的人可曾与刺客交手?可有记下刺客的身量体型与武功路数?”
“刺客和我的人交手时掉落了不少棉絮,应该是在衣服和鞋里塞了棉花,因此身量体型都作不得准。”黑衣男子拿出一张纸,交给温七,温七接过,展开纸张,上面是刺客与国师暗卫交手的文字记录。
温七看完将纸挥向身后,黑暗中的少年伸出手,接过那张纸。
温七看向黑衣男子,问他:“你真的信我?”
银白月色下,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脸上没有天真纯稚,只有平静到冰冷的认真。
“本不信。”黑衣男子终于挪开目光,不再看温七,而是看向温七身后的一片黑暗。
本是不信的,后来信了。
他虽不通谋算,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师兄妹,他有自己的办法,判断温七是否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