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1 / 2)

冬去冬又来 国际人 4477 字 2023-05-11

上话说道:晓虞被北京福利机构安排入学,西鹤从报纸上看见晓虞的消息,她申请了志愿者身份,陪在晓虞身边。

晓虞坐在椅子上,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房间里一缕缕白光将二人拉长的身影极为缓慢的旋转着,那个人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晓虞,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有多复杂,你见识的比我们都多,你真的确定要走了吗,你还可以在这里待几个月的。”

晓虞脸上带着微笑,她眼珠动了动,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晓虞(少年)不,院长,几个月和几天有什么区别呢,在这那么多年,不麻烦你们了,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回来看你们。

院长沉默地,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担忧,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手一抬搭在桌上,他嗤得一声笑了,笑得格外无奈,他轻轻叹息一声,看向晓虞说道。

“好,不留你了。”

院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抬起手一抹脸,无奈地笑了笑,一拉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一样的东西,他抬起手,晓虞愣愣地看着,她一直身子双手接过信,院长一抿嘴,轻声说道。

“这是我们联系的东莞那边的律师,他也一直在关注你的事,他愿意为你打官司,如果你想的话,去找他吧。”

晓虞的手指划着信封,她抬眼望着院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多年来,她一直没看清过院长的脸,在一阵阵白光消散后,那张皱巴巴,眼窝深陷,苍老的模样才进入她的眼帘。

院长的手划过桌子,桌子上黄灿灿的光斑荡漾着,他缓步走到晓虞面前,缓缓伸开双臂,丝丝白发在他脑袋上起着涟漪,院长轻声说道:“孩子,我们抱一下吧。”

晓虞愣愣地看着他,她嘴角动了动,她缓缓站起身,她的影子缓缓向前着,随着二人的影子边缘逐渐重合,院长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好好的…以后好好的…都好好的…”

晓虞的手垂在腿侧,她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她眼中闪着些许光芒,缓缓抬起手轻轻搭在院长的后背上,她闭上眼睛,睫毛沾着些许泪珠,信函划过院长的背,她轻轻“嗯”了一声。

院长抿着嘴,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摇着头轻轻松开晓虞,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眼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摇着头轻轻一拍晓虞的胳膊说道。

“走吧。”

晓虞站在门口的身影变成黑白色,画面被定格,晓虞缓缓侧过头望向依然望着她的院长,院长微笑着,抬起手对她挥着,晓虞缓缓低下头向着门外走去。

西鹤的头靠在墙上,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她侧头望着从房间走出来的晓虞,她的脸颊上闪烁着泪珠,西鹤缓缓抬起手抓起相机对着晓虞一拍,咔得一声,四周的一切恢复彩色。

屋里的院长颤颤巍巍抬起手划过椅子,他屈下身坐在晓虞坐过的椅子上,他的头靠在椅子背上,衣服的毛线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微微发着颤,他缓缓闭上眼睛。

#西鹤院长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那时他五十岁,身患疾病,仿佛带着些什么使命来到人间,在晓虞离开的一年后便去世了。

院长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缓缓侧过头睁开眼睛看向空荡荡墙壁。

#西鹤多年后,我经过家属的允许翻看了他生前唯一的日记,上面按着日期依次写着,我遇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救助对象,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着对其他问题儿童一样的办法对待她…

院长站在空荡荡的空间中,一缕缕白光划过他的衣服,他缓缓伸开双臂,身体在房间中央旋转着,漫天白纸从空中降落,落在他的身上。

“我知道我错了,这样的办法对她没有用,可我实在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纠正她的生活习惯吗?教自理?”

“她似乎对这里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心理老师告诉我,她心里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笼的鸟,我翻遍了所有,我还是找不到困住她的牢笼是什么,难道是我们?”

“她走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事无成了,因为我就这样无力地看着她走一条绝路,我不想奢求她过得多么好…我只希望她平安…甚至只要是活着都好…”

院长躺在地上,纸翻着涟漪划过他的身体,四周一切逐渐恢复彩色…

晓虞侧头愣愣地看着拿着照相机的西鹤,她连忙抬起手一抹脸走到西鹤身边,西鹤放下照相机双手叉着腰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西鹤你母亲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晓虞微微点了点头,她无奈地笑着,她看向西鹤,眼神让人难过,开口说道。

##晓虞(少年)是不是又说我是个不争气的。

西鹤缓缓抬起手揽着她的肩膀,二人的脚步徐徐前进着,她侧头对着晓虞说道。

#西鹤这会把你的证件都留下了。

晓虞深吸一口气,她看着前方似乎无尽的长廊,一道道白光照在地板上,她缓缓开口说道。

##晓虞(少年)我要回东莞了。

西鹤点了点头,她侧头看向晓虞开口说道。

#西鹤正好,我陪你去东莞。去打官司?

晓虞微微一笑,她脸有些热了,西鹤见她不回应,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二人肩膀互相顶着,她又接着问道。

#西鹤是不是?

晓虞抬起手挠了挠脸,她低下头羞涩地抿着嘴哼哼笑着,西鹤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晓虞再无之前的呆板,真正得像一个少女,她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嘴边,西鹤笑了笑抬手一撩头发将耳朵靠在她嘴边。

##晓虞(少年)除了这…我主要去找我老公…找到他…我就结婚!

西鹤愣住了,她一脸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向晓虞,晓虞一清嗓子抬起手使劲搓着自己的脸,西鹤眼珠左右动着,呵得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用手指一戳她脑门,便嗔怪道。

#西鹤你这孩子!

云庆黑白色的身影冲出房门,他哈哈笑着在楼道之中奔跑着,楼道尽头一个人的身影被白色的光线模糊,他一下伸开双臂将尽头的人影搂在怀里。

晓虞抬起手挠着头,她低头一笑,便转身向着远处大步奔去,云庆黑白色的身影仰起头哈哈大笑着,手来回摸着那个人影后脑的长发,他的手指缝穿过根根发丝。

西鹤愣愣地看着她在走廊之中奔跑的背影,她嘴角动了动,她一转过头看向身后还留着一个缝的院长办公室,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一摇头跟在晓虞身后走去。

晓虞边跑边一下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在手中甩着,她跑着跑着便不时转身望着西鹤快步后退着,她哈哈笑着大声喊着。

##晓虞(少年)我知道!他在等我!

一只手指抚摸着笼子边缘,那只手勾住笼子的柱子,里面一只小鸟蹦蹦跳跳的,随着那只手的手指将柱子一拽,连带着小木门打开,小鸟啾啾几声便冲出笼子奔向万里云霄。

晓虞双手一下推开福利机构的玻璃门,她哈哈大笑着一下奔出门去,西鹤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奔跑着,云庆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里,他侧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影,白灿灿的光芒模糊了那个人影的脸庞,只有发丝随着风摇摆,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缓步走到那个人影面前一下俯下身靠在人影脸侧小声说道。

#云庆别走了…

西鹤看着晓虞的身影在绿莹莹的草地之中愈来愈远,她呼出一口气,仰起头大声喊道。

#西鹤你是想要一个归宿吗!

草场尽头晓虞的身影停住了,根根草丝摇摆着,一双凌乱的脚步跃过,晓虞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西鹤一点头。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望着天空飞翔的小鸟,晓虞与西鹤肩并着肩,二人身影掠过长椅,身后的两个老人身边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鸟笼,一个人开口问道。

“老婆子,你怎么把鸟放跑了?”

“日子不够了,随时的事,再关,它会饿死。”

一阵阵寒风吹拂着树木,窸窸窣窣的声音划过,树荫来回抖动着…

“可是,家雀还有野外觅食的能力吗?”

一声震耳欲聋的哐哐声响彻耳畔,火车极速划过隧道,晓虞靠在西鹤肩膀上闭着眼睛,西鹤侧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长椅上,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搂住晓虞的脑袋。

火车冲进隧道的瞬间,车厢变暗了…西鹤的手指划过晓虞的侧脸,她抿着嘴,轻轻叹了口气,一道道白光划过晓虞的脸颊,她依然闭着眼睛,神色淡然。

那个老人抬起手搭在空荡荡的鸟笼上,他的手指来回拨着柱子,侧头无奈地看向身边的爱人,开口说道。

“不是办法的办法,放出去,它有可能被天敌吃了,但生存本能也许会促使它恢复野性,总不能关在笼子里等死啊…”

一双脚步在楼梯之中奔跑着,西鹤蹲在楼道口手托着腮,皱着眉神情复杂地看向远方空洞的景象,她听着晓虞愈来愈远的脚步声,眉头愈皱愈紧,眼珠左右动着。

西鹤的手上移着,逐渐勾住自己的发丝,晓虞的脚步声消失了,西鹤的手指屈起,晓虞的手缓缓抬起敲了两下门,她又连忙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四周变成无色,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云庆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他微笑着看着前方,嘴巴微张,轻声念道。

#云庆晓虞…

云庆的脸逐渐变成重影,随着几声咔咔声响起,四周恢复彩色,晓虞看着被推开的门缝,一个人的脚步迈出,他也探出头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晓虞。

#住户你是?

晓虞愣愣地看着住户,她嘴角动了动后退几步,转身快步下着楼梯,那住户探出头看着她的背影,他皱着眉缩回脑袋关上门。

晓虞听见关门声,她停下脚步,楼道的窗户透过一束白光从高处而来照在晓虞的侧脸,她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她的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她眼珠动着,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神色,她缓缓扭回头,低着头缓步下着台阶。

西鹤站起身,她侧头望着站在楼道口失神的晓虞,她转身大步奔向晓虞,她抬起手抓住晓虞的肩膀左右看着,晓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抬眼疲惫地望着西鹤。

##晓虞(少年)可能都过去了。

##晓虞(少年)别人的成人礼是一个蛋糕,各种各样的礼物,而我的成人礼是一场认清现实的离别。

西鹤愣愣地望着她,她抿着嘴,手紧紧握着晓虞的肩膀,晓虞深吸一口气,她眼中闪着泪光,她凑近西鹤一下抱住西鹤,西鹤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楼道粉尘四散,她缓缓抬起手搭在晓虞的背部。

#西鹤还是打官司吧。

晓虞眼中的泪珠划过脸颊,她紧紧搂着西鹤,侧头在她耳边轻声念着。

##晓虞(少年)姐姐…我身边没有人了…

西鹤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侧头望着晓虞那张令人难过的脸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西鹤闭上眼睛抬起手抚摸着晓虞的后脑勺。

#西鹤那是她第一次对我换了称谓,从无数声哎中,转变成了姐姐,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昏黄的小山村,与那个胆怯的孩子交谈的夜晚,我似乎记起来了…这不是第一声姐姐…

两只手在半空中发着微光,二人的手缓缓抬起,随着手指勾起,两只手紧紧牵在一块,两双脚步一前一后在青石路上行走着,晓虞抬起头望着四处,一辆辆轿车划过二人身边。

##晓虞(少年)这里在两年里什么都变了,变得太多了,这原来是一条长长的土路,四周的平房建着各式各样的店铺,现在更换了大的商贸楼,我已经认不出来了,可我总觉得大多数又没什么变化。

餐厅的旋转门被一个个人推开,一个个人晃动着形成重影出来又进去,晓虞和西鹤坐在桌边望着玻璃门外的世界,男士穿着干干净净的休闲装或西装,女士穿着干干净净裙与衬衣,桌上摆着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朵玫瑰,花瓣上带着星星点点的水珠。

几个服务员端着盘子将菜摆在晓虞和西鹤面前,接触桌子的那一刻,花瓣微动,星星点点的水珠向着一边凝聚,形成无数条线,聚成一颗巨大的水珠划落在花瓶壁上。

一个人夹着公文包一推旋转门,迈着稀碎的步伐走入餐厅中,他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整齐,他走入餐厅左右张望一阵,看见托着腮西鹤与晓虞,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步走到那张桌前坐了下去,连连说着。

#律师我来晚了,来晚了…真的不好意思…

来来往往神采奕奕的人,西鹤与晓虞显得格格不入,或许西鹤可以融入,但是她不能,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张纸推到二人面前,他笑着说道。

#律师我关注你这个案件已有多年,北京的院长和我联系过了,我可以对你提供无偿诉讼,你们如果决定起诉立乘的话,就准备准备材料与证据,我想这种事,打赢还是很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