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在廉租房简陋的茶几两端。
织田作之助说:“我们两个其实是网友。”
……花见沙耶好险没把嘴里的水喷出去。
说实话,这个开头是真的没在她的料想之中。
她放下水杯,姿态郑重地向织田作之助道:“请务必说说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说:“我曾经是个杀手。”
花见沙耶之前已经知道这点了,所以她只是对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放弃这个职业,是因为曾经看到过一本书,里面写一名杀手决定再也不杀人的故事。”
花见沙耶挑眉。
“但是那本书的结尾被人撕掉了,所以没有结局。”
织田作之助说:“但是有一天,有个陌生人发了一条邮件给我,里面写了那本书的结局,并且标注了这是作者并不满意的初版结局。”
“所以,”花见沙耶说,“是我发的邮件?”
织田作之助:“没错。”
花见沙耶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那本书是俄罗斯人写的吗?”
织田作之助肯定地回答:“是日本人。”
花见沙耶努力地思考:“你是发了求助信息到网上?”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花见沙耶顿了顿,犀利地指出:“能做出这种像是跟踪狂的事,我当时脑子恐怕不太正常。”
织田作之助说:“你说你只是偶然得知了这本书的后续,所以发给了我。”
花见沙耶心想:……谢谢你,但是更像斯托卡了。
织田作之助:“说我死之前能解决一个执念也是挺好的。”
花见沙耶:“…………”
她现在能肯定自己在成长过程中脑子绝对出了点问题。
织田作之助:“我当时还以为是以前的仇人,结果你又给失业状态的我发了求职小技巧。”
花见沙耶喃喃道:“竟然没有被误会成嘲讽,然后真的变成仇人……”
只能说退休后的织田作之助确实心胸宽广。
织田作之助回答:“那本书对我很重要。”
花见沙耶明白他的意思。
在初始相互为陌生人的情况下,就算真的是仇人发来的结局,他的第一印象也不至于倒扣太多。
“然后我发现,给这个邮箱发信息的话,哪怕隔了好几天,对面也确实会回复我。”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接下来该怎么说:“并且你也没有向我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虽然经过了一系列的试探,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成了比较固定的网友。”
花见沙耶明白织田作之助隐晦的意思。一是他们两人当时在利益上没有冲突,二是他们俩之后相处得确实非常不错。
只是她觉得谜团更多了:“所以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又为什么要帮你?”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花见沙耶也明白织田作之助大概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个男人虽然自见面起就表露出了作为朋友——也许还有长辈的纯然关心,但涉及到她自己不想透露的话题时,又会自觉地向后退半步,几乎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奉献型人格的程度。
“所以后来我到横滨找你求助,你才会帮忙。”
花见沙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哪怕给出的理由听起来就很假。”
还没等织田作之助对这句尖锐的话给出反应,花见沙耶外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这个话题,花见沙耶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与谢野晶子发来的邮件。
但邮件内容的口吻却显然不属于那位医生:
“我对异能特务科说,你如果今天拿不到资料可能就要让自己已经越狱的弟弟跑去随机杀几个政员,所以他们很快就发过来了。”
花见沙耶面无表情地跳过了江户川乱步抱怨日本无处不在的官僚主义的话,迅速跳到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
屏幕的方形亮光映照在她金色的眼睛里,花见沙耶很快就看完了这份算不上有多长的资料。
花见沙耶抬起头来,看向织田作之助:“你的异能是预知五秒后的未来,对吧?”
织田作之助疑惑着点了点头。
花见沙耶继续问道:“你觉得这算时间系异能吗?”
话是这么说,她却反而先仔仔细细地扫视了面前的织田作之助一圈,眼神像是在观察一只待解剖的青蛙,但又微妙地混杂着她本身对织田作之助此人的温情,显得十分惊悚。
织田作之助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一如往常地淡然回答:“应该算吧。”
花见沙耶听到这个回答,微微一笑后,按灭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