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潘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江源家呆了几点,受他爱人——哲学系高材生兼老师的影响,最近的思想觉悟跟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窜,简直能成为那些个狐朋狗友的楷模。
电梯正从二十几层下来,潘维站在原地抖抖腿等着,等了会儿却发现后边儿的声响不见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干,他扒着门框,往垃圾桶那儿看了看。
多年后,他真的很后悔这么一看。
那喝大了的年轻人倒是已经停止生产呕吐物了,但人也没继续站着了,倒在垃圾桶外五米远的地方,一点儿动静都没剩下。
“不会吐死了把…”潘维探着脑袋看了估摸有两分钟,都没见那人的手脚稍稍挪个位置。
最近对死亡特别敏感的潘总,觉得这事儿大发了。
啪得一下拍响了酒店的紧急铃,潘维跑上去从背后直接绕道了这人的正面,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先拖着把他拖到了柱子旁边让他半靠在柱子上,自己蹲着用膝盖顶着他,拍了拍他的脸:“嘿,醒醒,醒醒!”
刚把那人翻过来,潘维心里就一个激灵。我去,这小样儿倒挺标致的。
白得跟个吸血鬼一样,小嘴儿殷红,闭着眼睛一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还吐得跟个孙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美人呢,任潘维怎么摇怎么晃,人就是一点儿动静都不出。
保安听到声响儿很快跑来,来就看见地上蹲着都要一个公子哥儿正死命掐着地上人的人中,按得指甲盖儿都快翻了也没见另一人出点声音。
“嘿你们快来啊,我叫救护车了,快帮我抬上去!”潘维抬头看见保安,连忙挥了挥手,满脸的嫌弃。
真不会来事儿,怎么进的五星级酒店。
三个人驾着人艰难地往上走,地上这哥们儿看起来瘦,抬起来分量却不轻。潘维把人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扶着腰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家属,有家属么?”一个小姑娘拉下口罩环顾了四周,果断pass了俩穿着酒店制服的保安,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旁边人模狗样的潘维身上。“不,我没空,我…”潘维还没能辩解完呢,就直接被小姑娘一把拽上了车。
坐在极速前进的救护车里一路路过无数被红灯堵在路口的车,潘维心情复杂。
得,刚想去医院呢,今天就被救护车给拉去了,还省得开车交停车费了。转头看着躺在中间那人,潘维抿着嘴唇摇摇头:“大哥,我真是谢谢您了。”
到了医院下了救护车,潘维刚跳下来就发现躺着的小白脸儿被下边侯着的几个医生飞快拉走了,来拉的医生看见躺着的人似乎还挺惊讶,互相念叨着什么,跑的跟风似的飞快。
潘维跟在后头,快跑了几步拉住旁边的医生,指着那哥们儿刚进去的隔间劈头就问手续在哪儿办钱在哪交,那个医生戴了帽子戴着口罩,透过眼镜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格外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进了抢救间,话都没能给他留一句。
嘿,是你们不要钱的。
潘维愤愤地把钱包揣回了口袋里。他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几次医院,平时身体一有点事儿一个电话就能叫到家庭医生。他对医院的那些常识基本都来自于电视剧,根本就不清楚这急救到底是个什么流程——电视剧里住院他们都不用交钱似的。
只不过万一要是没交个钱,医院就把那小白脸儿扔走廊里不给治了,那这事儿就不大好看了。
潘维觉得,男人嘛,做好事还是做到底算了。
在急救间外头的走廊里找到了个空椅子,他去售货机买了包纸巾蹲下擦了擦灰。深夜的医院人也不算少,但不知怎的就是有股蛋蛋的瘆得慌的气氛,潘维抱着大衣缩在角落里皱着眉头想着打个瞌睡,想着要是有什么事儿,医生出来一喊估计也就能看见他。
没想着,这么一眯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潘维懵懵懂懂地坐起来,觉得自己简直跟被推土机碾过一样身上到处都酸疼得不像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儿,想起来了立马一个激灵,探着脑袋就往抢救处看。那里依旧热闹,但他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清楚自己昨儿送进来的哥们儿到底还躺没躺在里面。
“不会直接给推太平间去了吧。”他砸吧砸吧嘴,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外套。棕色的男士外套,翻着小毛领,看着挺直男,不知道是谁的。
他眯着眼睛摸了摸那外套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小毛领,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品位真差,还不是个牌子货,一看就是个没品位的穷光蛋。起身把外套搭在肩上,他晃荡着脚步走去昨儿去过的售货机买了听咖啡,撕开易拉罐环一口灌了下去。
医院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喧嚣,潘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干脆跟着标识一路走到了医院前台,咨询了漂亮的护士小姐姐之后,乖乖去拿了病历本,借了支圆珠笔趴在公用的板凳上规规矩矩地填上了个人信息,走到挂号处前递进去:“全身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