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煦揉着鼻梁，调整好眼镜和帽子，幽怨地瞥向霍秦。

霍秦竟然欺负他，太坏了！

然而坏他也喜欢。

揉完鼻梁，他凑到霍秦身边紧紧挨着，脑袋歪在霍秦肩膀上。不就是睡觉吗，他睡就是了。

周文煦身上清新的味道包围了霍秦，霍秦觉得肩膀暖暖的，他调整了下坐姿，让周文煦靠得更舒服些。

下飞机后，周文煦又开始新一轮焦虑。

见到霍建国和李桂娥该说什么呀，做什么呀，礼物还没有买呀。

这些霍秦都安排好了，只要周文煦跟他回去就行。

只是他们没直接去霍宅，而是先去了墓园。

周文煦上一次见霍奶奶，是高三那年暑假，他高考成绩不错，霍奶奶给他了个大红包。他还嘴甜地哄霍奶奶，说以后赚钱了孝敬她。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霍奶奶也不在了。

霍秦买了一束百合花，带周文煦去祭拜霍奶奶。那是老人家生前最喜欢的花，据说也是奶奶和爷爷定情的花。

“奶奶，我来看你了。”周文煦真正站在墓碑前，看着霍奶奶的黑白肖像，才感到一缕似水流年的沧桑。

霍秦放下花束，墓前还有一束百合，应该是霍建国上午来过了。

他们并排站着，给霍奶奶和霍爷爷的墓碑鞠躬。斯人已逝，只有活人还在缅怀。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霍秦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周文煦也跟着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爷爷奶奶。”

说完，他又忍不住怅然道：“我还记得奶奶特别爱笑，喜欢偷听我们说话。”霍爷爷因为去的早，他反而印象不深：“奶奶走的时候……安详吗？”

他记得霍奶奶挺健康，没想到能去的这么早。

霍秦微微颔首：“安详，在睡梦里去的，没痛苦。”

这就很好了。

周文煦想起自己奶奶。他的父母在他没记事时就意外丧生，他是奶奶亲手带大的。奶奶对他那么好，临终前他却没能尽孝。

“哥。”周文煦说：“明天大年初一，我想多请一天假，回趟老家，给我奶奶扫墓。”其实他还不知道奶奶葬在哪里，但他就是想回去。魂归故里，大概是种执念。

“好。”霍秦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打算带周文煦回去的。

周奶奶跟霍奶奶不一样，周奶奶疾病缠身，是耗光最后一口气去世的。周文煦心里有数，所以没敢多问，而是问道：“我奶奶走的时候，我……我有没有……”他想知道那时他在那里。

“你在她身边。”霍秦立刻说道：“你一直陪着她，送她走的。”

周文煦湿了眼眶。奶奶已经不在了，除了霍秦，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哥哥。

过了年，他必须要联系上哥哥。什么断绝关系，他没同意。

从墓园离开，他们才回到霍宅。虽然路上周文煦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可到了门口，还是禁不住紧张。

以前他是朋友家孩子，来这里主要是看霍奶奶，他们没拿过霍家的接济，不是来攀亲戚，所以底气足，霍建国和李桂娥喜欢不喜欢他，其实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可现在，他是霍秦的另一半，自然而然高度希望得到长辈们的认可。

似乎感觉到周文煦的彷徨，霍秦按响门铃的同时，轻轻牵起周文煦的手。

周文煦一惊，转头看向霍秦。掌心相对的位置，丝丝暖意传递到他心尖。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在这道暖意中渐渐消散，只剩踏实心安。

霍秦却没有投来目光，好像安抚周文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门应声而开，李桂娥仪态万方地出现在眼前。

“回来了。”

李桂娥的眼神只是随意地扫过他们，可周文煦分明看到，当李桂娥扫过他们紧握的手时，精致的笑容倏尔爬上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