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2 / 2)

庭有枇杷树 宣蓝田 1999 字 2023-05-11

那是她来到F国的第八个月,忍着没有跟陈安致联络的第八个月,早丢掉了国内的电话卡,删掉了他的各种联系方式,那串数字却早就烂熟于心了。

电话拨过去,她嗓子像堵了沙,半天没说话。

对方却没挂。沉默很久,低低唤了她一声:“念念?”

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哽咽声死死压在喉咙里,陈安致却听得到。

“别哭,怎么了?”

“念念?”

“出什么事了?你别哭,慢慢说。”

似乎猜透她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陈安致声音稳了些:“想家了?”

归念听着他的声音,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头的背景音从嘈闹变得安静,他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远处有焰火绽开的声音。

他声音愈发低沉,问她:“回来么?”

“不回去……”归念哽着骂了句“你混蛋”,吸吸鼻子:“我一个人挺好的,再也不想见你了。”

那通电话到底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后来的几分钟里两人都异常的沉默,什么也没说。归念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一句软话,她抹干眼泪,寒暄几句,互相祝了元旦快乐。

痛哭流涕地开了头,却以泛泛之交一样的方式说了告别。

最后指头一点,拉到黑名单里。

……

归念对着一幅画走了神,她的难过太浅,陈安致看不透,只当她喜欢,就给她讲。

“画这幅的是一个女学生,去年好像才小学四年级吧。这个背景不太好画,颜色要一层一层往上铺,才能出来这种丰富的颜色。”

归念强行从回忆里抽离,勉强笑了下:“很漂亮。”

陈安致就笑:“当时我选了百八十幅画,第一期画展用不了那么多,让哪些先排展是学生们自己挑出来的。好几个学生都坚持要保留这张,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陈老师十年如一日地钟情年代片和纪实片,喜欢厚重的历史与艺术融合的调调。归念以前陪他看电影,从夏商周一直看到了改革开放港澳回归,中华上下五千年,连同印埃俄法英等等国家所有厚重的历史,全看了个遍。

至于别的片子,哪怕刷爆票房,他也不太关注,这点极遭人吐槽。

归念缓过来了,也随他唠嗑:“现在的小孩子还会看爱情电影啊。”

“好像确实挺早熟的。”陈安致有点无奈:“上回一个男孩子画人物素描,有模特的,他却拿了张照片出来画,说是画完要送给女朋友。”

说完,陈安致翻开抽屉撕了几张便利贴出来,贴在了画框上,写了两个草字上去,“临摹”。

“这几幅是临摹的作品,展览前要加上原本的出处,还有画廊墙绘里那个冰雪公主的半身像,这几个都有侵权之嫌,但没办法,小孩特别想画。好在不用作商用,给几个原作者的工作室都发过致歉声明了。”

陈安致自嘲:“要是画廊开业的时候有人骂我不尊重原创版权,揪着这点做文章,我怕是要名声扫地了。”

归念随着他难得的玩笑话,轻轻笑了下,没说什么。

手边的那幅画里,三叶和泷隔着三年的时光,终于等来那个百年不遇的契机,得以碰到彼此的手。

归念轻轻摩挲了两下,把画放到一边去。

陈安致分神留意着她,“累了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有呀。”

归念扭头给他看,又是明晃晃一个笑。

她心里藏了太多没由来的矫情,说不出口,也不需要讲给他听。

周六日去滑雪场玩的事,应衍没问他,倒是裴瑗意思意思问了一句。

陈安致果断:“去。”

“啊?”反倒是裴瑗懵了:“姐夫六日不是有课么?”

“元旦之后学生忙着考试,请假的人太多,索性停了课,到了三月才继续开班。”

可他又不会滑雪。

裴瑗迷瞪过来,嘿嘿地笑:“应衍哥对念念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她出国这两年俩人一直没断了联系。不过姐夫你也别急,我瞧归念没那个意思,衍哥剃头挑子一头热,没用的。”

“……你别说了。”陈安致不听她揶揄,脸热。

裴瑗生得晚,她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是裴家事业鼎盛的时候,这孩子耳濡目染,打小就是人精。尤其裴家最近这些年做文漫影游互娱,裴瑗成天玩玩闹闹的,见得人多了,活得越发通透。归念怎么想的,他怎么想的,裴瑗比他俩看得还明白,话里话外时不时带出两句,撺掇着他,挺糟心。

何况,谁说剃头挑子一头热没用的……其实也是有用的。

应衍跟归念年纪相仿,共同话题多,人还不是那种愣头愣脑的小年轻,有资产有精力,要是再拉得下|身段些……太考验归念定力了。

陈安致又想到自己,电话后半段就挺沉默了。

“成,那周六再说。别忘了装上防滑链,路不太好走。”

陈安致问:“不是去B市?”

“不是呀。原本想去北大壶来着,几个姑娘不乐意,嫌远。离得近的吧,云顶绿道少,不好滑,万龙现在又弄着好几个比赛,最后定了太舞。姐夫多带两身衣服,要玩一礼拜呢。”

陈安致听不太懂,嗯嗯应着,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