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臭小子小声嘟囔着。
老爷子这回没生气,反倒是笑了,说:“我知道,我早就死了,是你来的那一天给我续的命。”
谢绵终于抬起头,在烛光下那双红红的眼眶也遮掩不住,仍小声道:“不是的……”
“能偷活这几日已是天大的幸事,如今也够了。”老爷子抓住谢绵有些颤抖的手,将药碗拿开,与往常不同的慈眉善目道,“够了,谢绵,谢谢你,我很开心。”
谢绵没有说话,老爷子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抚摸着他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摆设渐渐变了,更确切点来说,是渐渐消失了。
老爷子有些惊讶,却又很快明白:“原来如此。”
只有萧风惶急地找谢绵,还边喊着:“谢绵,这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这是你布的幻阵吗?”
透过消逝的房门,萧风看见了谢绵和握着他手的那个白色模糊影子,张着嘴突然没了声。
酒馆在顷刻间消失,太阳落下的那一霎,荒草丛生,而谢绵面前的,是一座孤坟。土包前插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刻着的字已经被侵蚀得看不清楚。
萧风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可这一变故倒还头一回碰上,惊得整个人都木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谢、谢绵……”
“我到这里已经太晚了,老爷子去世一年多了。”谢绵的声音很轻,可能风一吹就散了。
萧风知道这时候只要做一个听众就可以了。
“可是我看到老爷子的一缕执念还在这里,这会影响他转世投胎,我就……结了个阵,圆了老爷子的心愿,让老爷子最后走得安心些。”
“这位老爷子是……?”萧风问得小心翼翼。
谢绵平静地说:“少时与他一起下山历练时,曾受恩于老爷子。”
萧风默了,想安慰谢绵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谢绵倒是将情绪平复得很快,他转头对萧风说:“等我将老爷子的墓弄干净些,我们再走吧。”
萧风点点头。
见谢绵一声不吭的除着杂草,萧风咳嗽了几声,问道:“你的阵法精进了不少,竟连我都没看出来,怎么不直接杀了玉衡峰的人?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谢绵说:“来的人,是宁炎。”
“宁炎?”萧风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突然非常生气,“怎么会是宁炎?!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宁炎去了玉衡峰,还当了火侍者?”
谢绵不意外萧风的怒气,道:“他从小就想进玉衡峰,火侍者很适合他。”
“这是两码事!”萧风气得走来走去,“那小子、那小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谢绵将擦拭着墓碑,说:“不同立场罢了,我理解他。而且就算来的是别人,我也不可能对玄宗的人下手。”
萧风依旧没有冷静下来,但他也没再开口了。
他安静的看着谢绵在收拾,瞥到一根杂草将要被风吹到谢绵头上时,他刚要伸手施法,却看见那根草脱离了原来的轨迹,飘落到了一旁,好似被人拂去一般。
萧风皱起了眉头,还没来得及深想,谢绵已经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我们走吧,再晚些可能连落脚的客栈都关门了。你说的陆家秘境,在哪?”
“东延,弄玉楼知道吧?那是陆家产业。”
“看来陆家还挺富的。”
“挺富?那是富可敌国!天底下大半的玉石都是出自他家,手里还握着一条灵脉,你说他家……”
二人的谈话声渐远,不知道被清理干净的坟前,多了三炷香。
“……诶?那来过你酒馆的人难道都是鬼吗?!”
“是人……只是让他们忘记了一些东西。”
“……都说阵法皆虚乃妄……你倒是成功让它……”
“若真能……我也不必……”
晚风吹拂,引得一片飒飒之声,隐去了些许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