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将本就深厚的积雪覆得更加深厚,使得路况难辨,越发难走。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混杂着刀兵盔甲的摩擦碰撞声,愈发清晰,一行身穿盔甲的人从矮丘后出现。
这群人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激烈的战斗,盔甲之上刀剑痕迹纵横交错,其上附着着一片片或深或浅的血迹,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
尽管是一副疲兵之象,队伍行军却依旧有序,即便已在望不到边际的苍茫雪原行军数日,兵士们的神色依旧坚毅炽热。显然,这是一队精兵。
“停一下。”见走在队伍前头的将军忽然止住脚步,副将抬起右手,对后方做了个停止行军警惕四周的手势。
“将军?”副将快步上前,护在身穿将军甲的人身侧,鹰隼似的目光警惕扫过四周,右手扶在刀柄,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出迎战。
“那里……似乎有个人?”戚束眯眸,逆着风雪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沟。
“嗯?”副将虎目圆睁,迅速看向山沟。
此处地势平缓,山沟不深也不陡峭,被积雪覆盖后,远远看去只有一道浅浅的波浪凹陷。山沟边缘或有些碎石块,落了满身白雪化作凸起的雪堆,除此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人影。
副将搜索未果,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警惕,腰间大刀拔出半鞘。
戚束抬脚欲往那边走去,副将连忙阻拦:“将军,以免有刺客埋伏,请先容末将上前查看一番。”
看着拦在面前躬身抱拳的副将,戚束止步,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那人已经昏迷。
她穿越之际将自小修习的内功一并带了来,以当前世界的标准来看,已是宗师境,除却各国寥寥镇国大宗师,算得上顶尖,耳力目力自然不是副将可比。
只是当下武学不昌,忽然冒出一个籍籍无名的宗师只会吸引各方目光,麻烦如潮。戚束本就是女扮男装顶替他人身份从军,自然不想惹来关注,便一直苟着,装得武力平平。
托一身武学庇佑,在磨盘一样血腥残酷的北疆战场上,她得以平安度过四年,甚至从一名小兵混上了将军头衔。
脑中思绪只是一掠,戚束的目光随着副将几人到了山沟处。走近了,副将也终于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藏在一层积雪之下的人。
这人几乎被雪掩埋,身上披着白色麻布,远远看着与雪色融合的极好,着实难以分辨。
“诶?这不是……”上前探查的兵士伸手一拽,积雪散落一旁,露出了白色麻布的全貌——是粗麻缝制的白色斗篷。
“是专门为猛虎军缝制的伪装斗篷!”副将认出熟悉的斗篷,惊讶道。因此次是借着大雪天反击北疆,他们特地找人缝制了一批白麻斗篷,本来雪天就视野受限,有了白色斗篷的遮掩,自然可以更好的隐匿军队踪迹。
“此人还有气息,快,挖出来!”
兵士们连忙将人挖出,翻过身看到这人正面的瞬间,兵士发出一声带有疑惑的惊呼:“诶,这好像是东麓城的鹿军师!”
“是他!快快,去禀报将军,你俩动作小心些,莫要伤到军师!”
鹿军师,鹿明茶?看着被抬过来的人,戚束愣了一瞬,眉心微蹙。猛虎军已经完成突袭任务撤退,此时他不是应该已经随猛虎军回到后方了吗?怎会晕在此处?莫非情况有变?
“将军,我们发现了重伤昏迷的鹿军师!”
被小心放于地面的人脸色苍白得多了几分清透,失血过多加上在雪地不知冻了多久,唇瓣没有一丝血色,隐隐泛青。
扫到鹿明茶胸腹被血迹染透的青袍,察觉他微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呼吸,戚束顾不得多想鹿明茶为什么会重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忙伸手探查他的情况。
触及的人体冻得像冰棍,冰得戚束不由蹙起了眉。冻成这般,若不及时救治只怕生命危矣,可现下距离东麓城尚有近两日脚程,此处荒无人烟天寒地冻并无保暖之物,更不要说医者……
迟疑只是一瞬,人命关天。戚束抬头道:“他现在情况危急,必须马上救治。”说着,戚束动作小心地将人抱起。
“前方三十里有个山洞,那处你也知晓,本将先行过去,刘副将,你带领士兵随后赶来。”不等刘副将把“全体急行军”喊出口,戚束又道,“不用加速,原速行军即可,照顾好伤员。”
队伍刚经历了数场激烈战斗,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轻的伤,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也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是!”刘副将下令的动作一顿,虎目闪过崇敬,躬身铿锵应令。
离开刘副将等人的视线,戚束运起轻功,踏着碎雪快速行至山洞。扫了眼,洞内依旧像以前那般荒芜,没有野兽居住的痕迹,倒有一些路过行人留下的废弃火堆。
戚束径直往里走,停在一块石台前。石台上堆着干草,有新有旧。戚束熟练地铺展开一片干草席,俯身将人放下,松手之际,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鹿明茶紧紧攥在手中,而他本人则蜷缩身躯紧紧靠着身为热源的她。
似乎,因为方才路上用内功驱寒急救,被误认成了救命稻草。戚束面无异色,指腹轻轻按了下鹿明茶手腕的一处穴位,在鹿明茶力气松掉的瞬间把手拉开,顺利将人放到干草堆中。
将人安置好,戚束开始查看鹿明茶的伤处。伤在腰腹,原本因为身体冻僵不再怎么流血的伤口,在身体逐渐回温后,缓缓开始出血,戚束果断封点几处穴位,从身上翻出所剩无几的金疮药。
队伍伤员太多,药物消耗得快,戚束身上也只剩下了一点金疮药,再无多余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