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磨蹭了，快下。”

你从水镜上移开了视线，催促着梅林赶快给他的游戏机加载新游戏。

本来安静待在地狱和现世的缝隙，镇压着变成世界之恶倒影的妖精们挺好的，这货把你从魔法部叫出来不就是想要加班。

太感人了，上古翘班达人在二十世纪自愿加班。

听到的人都感动哭了。

“快了快了。”梅林看了眼新搭的魔网下慢悠悠的进度条，“看到新任救世主用救世之剑的感觉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你又看了一眼水镜中，正和埃里克，以及装昏蹦起来的纽特抵挡黑泥的哈利。

“啧，最后还是老蜜蜂赢了。”

你撇了撇嘴，有点不爽。教了这么久，哈利最终压过一切的信念还是阿不思主张的爱。

老师都不信的东西，学生居然信了。

这东西真是有趣。

“也是因为他身上的爱之魔咒大于了他本身力量。”梅林随口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啦！”

“我才没有嫌弃你教的东西你都不信结果我信了！”

“梅林，你的破药水什么时候才能失效啊！！！”

太讨厌了，这家伙为了让你相信酒没问题，自己也喝了一半。结果现在，到药水失效之前，两人都没办法说谎。

为了知道你在想什么，把自己也摆上了审判台，真不知道这老骗子哪来的勇气。

平心而论，药水对你和梅林没多大的作用，它确实起效了，但你和他也并不是靠假话来骗人。

不完整的真相才是最大的谎言。

梅林靠着一手独家预言解释权，骗尽了整片大陆。

当只有他知道黑箱中的物体是一个苹果时，告诉一个人物品是红的，告诉一个人物品是圆的，说的都没错，但产生的误会可能天差地别。

你小时候没少被他这么骗。

梅林之前就想知道复生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系统在触发关键词的时候才能捕捉到你内心的想法，而他直接问得到的回答又可能半真半假。

密室时候，你会捡到正好滚落脚边的格兰芬多之剑，正是他干扰命运的一环。

妖精的武器被各族追捧的原因是它极致的效率，在这基础上才是美的追求。

每一把武器上，没有一个地方是无用的。

包括被人类当成是装饰的宝石。

自石中剑后，妖精一直想打造出属于妖精自己的王者之剑，但亚瑟王和梅林与妖精无法割舍的源渊，以及后来莉莉安的回归让妖精们放弃了这个计划。

直到有一名巫师带着想打造一把仿造石中剑的要求来到了阿瓦隆，让妖精们再次萌生了打造妖精之剑的念头。

霍格沃茨的真正拥有勇气之人才能拔出的格兰芬多之剑？

不，在一遍遍妖精独有工艺的淬火附魔和镶嵌上前代妖精王的宝石后，属于妖精的王者之剑诞生了。

人类可以从分院帽中拔出宝剑，但能激活它真正能力的只有被妖精承认的存在。

莱格纳克一世也没想到，妖精们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锻造出的妖精之剑，竟然在给一个人类随手打造的时候成功了。

已经通知了格兰芬多剑快打造好的莱格纳克立刻反悔想把剑藏起来，但是被赶来的格兰分多抢了回去。

后面发生的事你在涅槃重生之后终于想起来了。

莱格纳克在被夺走剑之后，大声嚷嚷要派妖精去把剑偷回来。之后这事闹到了还是莉莉安的你那里，本就在和人类王国打仗的你便答应了他发兵出战。

之后梅林来了一次。

这才是莉莉安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梅林。

他劝下了莱格纳克，甚至让莱格反过来劝你，不要再多开一路战争。妖精占上风的王朝战场，一直胶着拉锯的教会战场，要是再来一路巫师，即使胜利妖精们的损失也会极为惨重。

在梅林离开后，你去问了莱格，梅林说了什么让他转了心意。

他说，梅林说，妖精的王剑终究是属于妖精的。王你也知道，梅林的预言从不会出错。

你那时才想起来，在模糊的记忆中，这个时代好像是有几个人创立了什么学校，格兰芬多是创始人之一。前世的你好像还很喜欢，但是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

你开始关注巫师们的动向。格兰芬多，斯莱特林，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四个惊艳的青年成为了巫师们的领头人。

“我是个拉文克劳！”自己和一些穿着蓝色边黑袍的巫师，在建筑里和很多更加奇奇怪怪的人合照。

一些奇怪的片段回忆促使你去让妖精接触了罗伊纳·拉文克劳。

罗伊纳出乎你意外的有意思。

她几乎贪婪地在追求知识，探寻隐秘与真实。

而她的好友赫尔加·赫奇帕奇更是和主流的观点背道而驰。

她居然主张和异族交朋友？热爱着一切动物花草，愿意呵护幼崽成长？

你听到的时候，差点笑了出来。

在这个风水轮流转，谁站上风屠尽对方全家，奴役与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甚至还要灵魂回收再利用的时代，居然有人愿意照顾异族的幼崽？

你充满恶意地打算去揭开她伪善的真面目。变作了一只妖精幼崽，以受伤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是王族逃家公主，傻白甜好利用，实力又菜又爱玩。杀了能报种族仇恨，卖了还能拿去换钱。

然后，你被很好地照顾了起来。

当时你想了很久，都没想通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那种对人类与生灵发自内心的仇恨，虽然你理智知道该怎么做，但那种仇恨是压抑不下的，像沸腾的炉火时刻在胸膛中燃烧。时刻拖着你，让你拽着整个世界一同下坠。

人类对妖精也是一样才对。

在他们活着的人记忆中从未停歇的战争，死亡的阴影，失去家园的痛楚。

她应该对你像那些人类一样才对，拿起刀剑，举起魔杖，在折磨中让妖精死亡。

“为什么不那么做呢？”你在兜帽下伸出了手，指了指那边正在虐杀妖精的人类。

作为回复，赫尔加把你因为抬手露出的发梢又往回掖了掖，给你把兜帽重新戴好防止耳朵露出来。

“因为人类不是因为仇恨而活的。”

在离开那个小镇后，赫尔加这样回答。

她进而反问：“杀了你会阻止战争吗？”

“没准可以，要不要试试？”你跃跃欲试，想要看到她们想杀你在最后一刻却被反杀的绝望。

赫尔加顺着你点了点头，“假如杀掉你真的可以结束这场战争，那之后呢？”

“妖精和人类总还是会发生矛盾，没了妖精，人类间同样会发生矛盾，战争从未远离这片土地。”

“我想找到结束战争的方法，结束永远的战争。”赫尔加肯定地说道。

那之后，你想到了什么。

也许，作为莉莉安和圣女永远的对峙下去，小规模的练兵和转移种群内矛盾会是最优的选择。

但你怎么也放不下那份恨意，也不能放下那份恨意。

因为它本是构成自己的根源，是莉莉安得以存世的依仗。

“找不到……”

什么？赫尔加对你的喃喃自语有些疑惑。

“找不到，我说找不到。有个人试过了，她找不到啊！！！”

辛辛苦苦抱着想要建立人间理想国的念头，到头来却被想要保护的人背刺。

他们像蚂蚁一样，啃食着眼前的利益，互相撕扯，直到末日的最后一刻。

格蕾知道这是正常的，是所有寿命有限的物种和发展出文化的群居动物不可避免的弊端。

但她好委屈，莉莉安好委屈。

“哇。”你抽噎了几声，忍不住哭了出来。

老师不见了，骑士也不见了。

你在赫尔加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梅林的变形术有好有坏。好处是无比真实，坏处同样是无比真实，从身体状况到思想都会受到变形后的状态影响。跨越的物种形态越大，变得东西越低极，受到的影响越小。如果只是变化自己不同形态，从身体到心态都会变成对应的阶段。

你以前看梅林自己变的时候就知道，他用老者形象时比他青年体靠谱的多，用女体的时候比男体时要更放得开。

而你原来的身体在反复沐浴龙血和接受神灵祝福后魔抗高的离谱，再加上又不愿意用这种硬性的性别转换来逃避称王的问题。

你没被梅林用过变形咒，自己虽然也能捕捉到游离在空气中的元素，但只能利用共鸣把它们吸附到剑招上，没办法像魔法师那样念咒施法。

变成类莉莉安后，施法侧的死灵化灵魂加上妖精提供的附身躯壳，使得原本因为人类血脉无法施法的战士，转职成了现在用意念就可以施法的法师。

梅林大部分魔法的施法原理你都知道，这还是你第一次把变形咒用到自己身上。

太丢脸了。

你一边抽噎着吸气，一边努力把心中想把她们都杀掉的暴虐压下去。

变成小孩子唯一的好处，是在实力等比例削弱之后，受制于灵魂的冲动也更弱了一些。以成年体过来，这两人在刚见面就会被自己杀掉了。

一年又一年，人类换了一个又一个王朝。

自己不太想死，也不太想活。该复仇的家伙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150人的圆桌，在亚瑟王死后减半，再减半。

凯和他父亲死了，兰斯洛特去当了教皇的走狗，高文不知所踪，帕西瓦尔变为了亡灵。

阿瓦隆门前每年都有一个人想进来，他说他叫贝德维尔。

可是，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他。

莉莉安只是格蕾痛苦又挣扎的一面。

那些爱与温暖离自己太过遥远，他所追寻的是活着的亚瑟王，想挽回的也是人类的格蕾。不是徘徊人世的怨灵，也不是神化的傀儡。

那些人渴望的红发绿眸的亚瑟王早已不在人间。

自己用着妖精提供的身体，早已于妖精的信仰合二为一。

教会的圣女更加可笑，成为了世界意志的代行者，要靠封印自我来防止屠杀她所爱的人类。

莉莉安和圣女拼起来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格蕾，记忆中模糊的前世，才是她理想与坚持的由来，成为王的根源。

格蕾恨着人类，爱着人类，以自己为人类为傲。

痛苦于人类的争斗与死亡，感动于陌生人擦肩而过的善意。纵使世界充满了恶意，那一点点微光的友善，又让她重新站了起来，愿意再去为世间做些什么。

可我看着这友好的一幕，依然想把她们都杀掉啊。

只要都杀掉，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情感与困扰都会消失吧。

莉莉安红着眼睛掏出了赫尔加的心脏。

赫尔加倒下了。

赫尔加死掉了。

可是你的心并没有因此变得平静，反而更加混乱。

你看了看鲜血从胸口流出在地表洇成一片的赫奇帕奇，又看了看想要阻止反被藤蔓刺穿咽喉的拉文克劳。

一些更为破碎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

“霍格沃茨？”

曾经快乐的记忆在痛苦与死亡的刺激下渐渐清晰。

这里是哈利波特的世界？

我杀掉了未来霍格沃茨的创始人？

风在平原上呜咽，穿过荒野的白骨，发出圆钝的哨声。

你少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去一趟地狱。

你决定道。

……

这个世界，神秘与传说密不可分。

上古的种族们不知道从何时起，憎恨着人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与人类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一些因人类灭亡，一些因人类强大。

人类口中的地狱，起初只是几个逃脱死神魔爪存在的聚集地。

在那个死神还是傻白甜的年代，让死神答应一些稀奇古怪的条约并不是难事。就算是千年之后，被波特家始祖骗到的祂依然没有多少长进。

他们碍于各自与死神立下的制约，无法重回原本的生活。便在世界尽头的灵魂消散之地与地表文明之间，建立了一座避难所。

远离生者，飞离死亡。

他们自称为遗弃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