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在和长笙互道晚安后，沈习燃和孤仙禾回了同一间房。洗漱完后，两人盘腿坐在床上，并没有入睡的打算。

“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沈习燃说。

“先从哪儿开始？”孤仙禾想了想，“不如就从你滴入池子的那滴灵血开始？”

“灵血确实是我不小心滴落的，鲤鱼也是一直养在风荷池里面的，李穆宴的局应该不会布这么大。其他我不敢肯定，但他不会在长柳宫里下手。”沈习燃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鱼久不对劲的？”

“我杀死李穆宴那天。”孤仙禾的思绪飘到了五百年前的那天，“他护下了三位神仙，其他的，大多被他杀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他这样多此一举？”

“以他的立场，他大概是觉得担心天君会召集九云台众仙的力量来对付我，所以不如全都毁了，可……这不是鱼久会做得出来的事。”

“他当时已经成妖了。”沈习燃说，“成妖之后，即使意志再坚定，也很难维持原本的心性。而且，成妖后会有嗜杀的习惯，他也可能是没控制住。”

“对，所以，李穆宴也可以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孤仙禾的心口涌出一丝难过，“我那时，或许不该让他离开我身边。”

“他如果不离开，难道要等着李穆宴占据他的肉.身然后将你害死吗？”

“在我身边，起码我能尽早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剿灭李穆宴神魄后，没能在九云台坍塌前检查一遍，是我的错漏。否则，他怎么会有一缕残魄存留，还进了鱼久的身体。”

“别这样想，仙禾，你当时已经用尽全力了。”

孤仙禾往前挪了挪，认真地凝视沈习燃的双眸，“你当时在唱九霄的琴身中，有没有别的发现？”

“说起来，我那会儿也只顾及你的情况，并没有空出多余的心思去判断李穆宴的神魄是否被剿灭干净了。”

“而且，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李穆宴死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九云台没了，而且我的灵力，唱九霄的灵力，也随着时间在慢慢被封锁。”

“没错。自从我们相见后，这一切才露出了端倪。”

“唱九霄能够说话，我的灵力开始恢复，就连你和云姑也有了一些灵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穆宴没有完全死去，所以九云台对神仙的影响，也没有完全消失。”孤仙禾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余酒的身体里，到底谁是主人，是小鱼，还是天君李穆宴？”

沈习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可能两个都不是，或者两个都是。”

……

很多事，如果放在百年千年前难以看得清楚，但现在，有了更多的记忆和视角，沈习燃觉得，自己不会比此时看得更清楚了。

鱼久成妖后，被天君的残魄入.侵，但那会儿，天君的残魄过于虚弱，无法兴风作浪，所以鱼久心性的改变应该是受妖邪之气影响。但是到了后来，天君的残魄一定会吞噬鱼久成妖后被封存起来的灵力，于是，长此以往，在鱼久的身体里便会有两股力量进行对峙——灵力和妖力。

哪股力量会获胜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现在所看到的余酒，已经炼成了诡异的瘴气之体，可以说是将仙、妖、鬼的力量混合在了一起。

余酒是如何在时间长河里变成这般模样的，沈习燃和孤仙禾都不得而知。但他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

“兰叶池，我想我的确不够了解你。”余酒的嘴唇不停地溢出黑色的血，心脏被扎穿的痛还是无法和当初削魄之痛相提并论。

孤仙禾打入他身体的仙印正在一寸寸将他的魂魄逼出。

沈习燃松开剑柄，后退到孤仙禾身旁。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眼神。”余酒的声音越发微弱，但他的眼里的阴狠却更浓了，“我没有输过。”

云姑清醒后，正好看见从瘴气中冲出来的仙灵石，那仙灵石便是神魄的实体存在，正常的一般都是通体呈晶蓝色，然而余酒的仙灵石，却是黑红蓝三种颜色，黑色占了三分之二，而蓝色，只有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

“我们猜对了。”沈习燃说。

“蓝色那部分应该是鱼久的，看上去……不太好分离。”

余酒猖狂地笑了，“分离？做什么梦。你们的鱼久早就死透了。”

云姑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半晌后，她做下决定，“我有办法。”

“云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沈习燃说，“不要再做这样的牺牲。”

“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们。”

“所以，云姑和鱼久，你们必须要选一个是吗？有意思。”余酒握住胸口的断剑，用力一拔，黑血喷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