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惨了啊。”琳琳说，“人帅不说，还有勇有谋，可惜就是英年早逝，而且据说他三十岁了也没有结婚生子，连个后人都没有。”

孤仙禾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熟睡中的云姑，她的双眸依然紧闭着。如果不是在车里，她很想捂住云姑的耳朵。在分开的几十年里，她又是怎么去化解那些苦痛的记忆的呢？

沈习燃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孤仙禾的手，将她冰凉的掌心慢慢捂热。

“他有后人的。”沈习燃说。

“啊？是我没了解到那段历史么。”琳琳说。

“他的后人，便是他用鲜血守护下来的每一个人。”孤仙禾说。

沈习燃和她相视一笑，“想到一块了。”

“最可惜的还是他和那位叫沈芸的女子。”大程说，“琳琳你还记得我们去纪念馆里看到的那半截书信么？”

“对对对，想起来了，当时听解说的时候，还给我整哭了。”

孤仙禾记得那半截书信，收藏于烈士纪念馆的遗物中心。孔乔琛的字迹潇洒遒劲，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在对待那封信，可惜没有送出去，经历了战火后，也仅存了半截。

留存下来的信上，没有深情的“我爱你”，也没有浓烈的悲伤，只有平淡朴素的家常：

沈芸，展信佳，

今日我胃口甚好，吃了三碗米饭，听说你最近学会了做饭？挺好。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成为你尝到你做的饭。这一仗打得确实有些久了，不过没关系，你先把厨艺磨练透了，我回来后的接风洗尘宴就由你亲自操刀。太兴岭的冬天很美，如有机会，将来……

信上的字迹在“将来”二字后骤然消失。

后来，许多人在解读这封信的时候都说，这也许是天意弄人。因为写信的人，再也没有将来了。

孤仙禾当时在看到那半截信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在心中替孔乔琛补完了那句话。

——太兴岭的冬天很美，如有机会，将来一起看雪吧。

“都说近代爱情，十有九悲嘛。”琳琳说，“如果不是先辈守护祖国的河山，我们这会儿指不定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呢。”

“是啊。”大程说。

云姑的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接着，她的眼皮慢慢掀开了。像是做了一场孤独的梦，醒来时，心里充斥着一股什么也抓不住的空茫。

“这是在哪儿？”云姑茫然道。

“我们在下山路上了。”

云姑转动脑袋，看向身侧的孤仙禾，“我睡太久了。”

“不久，我们刚从山上下来。”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云姑还没说出那三个字，光是心里想想，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琳琳和大程见状，都没敢说话。

“没事的，都过去了，没事的。”孤仙禾安慰着她。

“雪都停了。”云姑轻声说，“他还没回来。”

***

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沈习燃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果断定了市中心的酒店。为了方便，他订了大程他们在的那家酒店仅剩的一间豪华家庭套房。

结果好巧不巧，就在大程他们的情侣套房隔壁。

“既然这么有缘，兄弟，咱俩加个微信呗，以后还能结伴出来玩。”大程说。

沈习燃：“好。”

回了房间，大家都疲惫得很，除了唱九霄。

“好有意思，想不到过了几千年，咱们这些老不死的还能齐聚一堂。”

“……”沈习燃冷眼看着那把琴，“唱九霄，你在现代社会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

“姓沈的，你还是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可爱，吾很想念你对我毕恭毕敬的模样。”

沈习燃不理它，打算让两位女士去泡个澡冲走疲倦，然而转头一看，人都不在了。

“她俩呢？”

“提着玫瑰花篮去浴室了。”目睹了一切的唱九霄说道。

“哪个浴室？”

“大的那个。”

“她俩一起啊？”

“啊，不然呢，和你一起吗？”

“……”

“姓沈的你得了吧，人家云姑和倾枝多久没见了，你不过缺席了二十年而已。”

“而已？”

“你接下来还能和她度过好几十——”唱九霄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说的没错，我还能和她度过好几十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那什么，你别多想。”唱九霄说，“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是让我长生，还是让她轮回？”

“别急别急，让吾帮你想想啊……”

沈习燃却笑出了声，“唱九霄，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了吗？”

“捉弄吾？”

“我只想弥补自己缺失的岁月，陪着我的小荷仙，在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和平年代，好好谈一场恋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