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楼上看看吧。”王医生说，“唉，这家布匹店的老板，我还认识，以前经常来这儿做衣服，不知道他躲过一劫没有。”

二楼每间屋子的门都是打开的，兰倾枝一间一间看过去，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儿门口好多血。”兰倾枝说。

一个军人横过胳膊挡在兰倾枝面前，“让我们先去看看。”

她退到一旁，两个军人持枪迅速闪到门口，其中一人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兰倾枝问道。

“你们还是别过来了。”军人说，“这里面的情况……”

“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什么看不得的。”王医生边说边朝门口走去，“进去找找，看有没有——我去。”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进血水里。

兰倾枝探头一看，里面“鬼”的尸.体……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上，拼成了两个字：杀鬼。

“确、确定是‘鬼团’的尸.身吧？”王医生说。

军人判断了一下那些零碎的服饰和落在一旁的帽子，“是。”

“唉。”王医生用拳头抵着嘴唇咳了下，“不得不说，这动手的人，刀工还挺好的，切得挺利落。”

兰倾枝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思考。

因为她看见，在“杀鬼”二字的后面放了一个物件——纸做的小伞，结云伞的样式。

知道这个样式的，除了云姑，还能有谁。

***

“沈芸，你如果下次再敢这么不理智，老子就把你一辈子关着，别指望再出门去。”

“我做的不对吗？”沈芸仰着头和孔乔琛对峙，“他们怎么杀我同胞的，我就怎么杀他们！”

“你知不知道你耽误的那些时间，已经够敌人举团来包围你了！”孔乔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没有说你解决掉他们不对，只是你不能——”

“不能分.尸对么？”

“浪费时间，要不是你这次运气好，老子现在见到的就是你的……”孔乔琛把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总之，你这次很让我生气。”

“我就是想发泄，看不下去。”

“要报仇，有的是机会，但不能让自己身陷囹圄，更何况，你当时枪里子弹都没了，就一把小刀，你分.尸所浪费的时间完全就是在送死。”

“骂够了吗孔乔琛？”

“沈芸，我不是在骂你。”

“我知道，你想说你担心我。”沈芸把擦脸的帕子往地下一丢，“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在我面前杀了那家店的店主，你知道是怎么杀的么？”

“沈芸，不要问我这样的事。”说完，孔乔琛捡起地上的帕子，放在桌上，外套也不拿，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在下雪，很冷。

他穿过一排一排的房屋，走到了营地尽头，那儿有一面墙，墙上刻着许多的名字，最近又新添了一些名字。

大岭就在其中。

让他无力的是，他连大岭完整的尸身都没找到，只有一截持枪的手臂，他一眼就认出了大岭的枪。

忘叁瞟了眼孔乔琛的背影，没有上前，犹豫了一会儿，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芸双手抱膝坐在床角，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芸，是我。”

“叁哥？”

“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锁。”

忘叁带进了一阵寒意，沈芸想要下床，却听见忘叁说，“没事小芸，你就在床上躺会儿，听叁哥说几句话就行。”

“嗯……”

“其实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会说什么。”忘叁苦笑道，“今天听七爷说起你的事，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小丫头才多大，怎么连这也学会了。”

沈芸沉默了。

“叁哥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在这个时代有合理性。”

“叁哥不怪我？”

“怪，怎么不怪。因为你明明可以更快逃离那个地方，但你没有逃，我今日，差点就要失去两个亲人。”

寒风打在窗户上，凄凉作响。

“叁哥，其实我今天逃了。”

“那你……”

“我折回去了。”

忘叁深深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是。”沈芸痛苦地闭上双眼，“我看见他们把一个五岁小女孩……”

“小芸。”忘叁打断了他的话，“七爷他四姐怀着孕被那群杂种强.奸，他们剖开她的腹部，掏出了还未成型的婴儿。”

沈芸胸口一窒。

“七爷他大哥被挖眼拔舌，那群杂种把下水道的蛆塞进了他的眼口鼻。”

“叁哥……”沈芸抖得厉害。

“还有更残暴的，七爷全都亲眼见过。”叁哥的声音很平静，“他比任何人都想把鬼团歼灭，把他们碎尸万段，但总是差那么一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最后一步的沟壑填满。”

“我之前问七爷，若是我们胜利了，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七爷说，他会在国旗升到最高处时死去。”

“还有，七爷这个人不爱说实话，他今天不只是担心你逃不出去，他是不想看到你的手被那群鬼的血染脏了。”

“有些事，他只想亲自做。”

“虽然他逼着你十三岁就学防身术，但实际上，他从来不打算松开保护着你的双手。他曾经跟我说过，你这样的小姑娘就该在和平年代受尽宠爱的活着，而不是瑟缩在炮火中。那样的时代，你哥哥，七爷，大岭，以及和他们志同道合的人，都在用命开创着。”

“所以，再给他一点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