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崇政殿里头摆了简单的膳食，海兰珠送来的那晚鸡汤也被摆了上来。

皇太极用膳的时候不喜人伺候，只有侍卫门都在旁。皇太极端起鸡汤，放到嘴边，却又重新放回了桌上：“门都，朕对朝鲜用兵之心，如今是否已尽人皆知？”

门都侍立在侧，沉默良久，方言：“奴才不知。”

皇太极噗嗤一笑：“门都，你是个聪明人。”

人皆道莽夫有勇无谋，但现在看来，不聪明的却是自己的妃子。诚然朝鲜之役避无可避，但即使群臣心知肚明，却不会主动提出来。

大清之天下，乃是朕一人之天下。

清宁宫的宸妃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触到了皇太极的逆鳞，犹在逗弄新出生的小公主。哲哲半躺在床上瞧着，气氛倒也和乐融融。

“小公主真是玉雪可爱，姑姑真是辛苦了。”海兰珠让白其将药材交给珍哥，“听说姑姑诞下小公主之后身子一直不爽利，我特意送了些药材来给您补身。”

“你有心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修养几天便好了。”哲哲露出温婉的笑，“你和玉儿都是好孩子，这几天我身子不爽利，玉儿一直伺候着我。”

“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遇见玉儿了。”海兰珠捂嘴笑，“要不是她出声叫我，我还以为是您宫里头的奴才呢。”

哲哲看着盛装的海兰珠，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言语间却是不露分毫：“哪有做姐姐的这么刻薄自己的妹妹？玉儿年轻，穿什么都好看。”

“姑姑您这话倒说得对。”海兰珠点了点头，“妹妹从小就是美人坯子，打扮清雅些，就更加可人疼了。更何况她常呆在清宁宫里，早晚能得到皇上垂怜。”

哲哲这才沉下脸：“多大的人了，越说越不像话。皇上虽然宠爱你，但玉儿也不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就是开个玩笑。”海兰珠却不以为然，“您从小看着我长大，自然知道我的脾气。我呀，从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想其他人那样巧言令色。”

“既然做了皇上的妃子，就应该谨言慎行以作表率。”哲哲并不赞同海兰珠的话，“你这个样子，底下的奴才看样学样，我还怎么管这后宫？”

“底下奴才才没这个胆子。皇上说我这叫率真，姑姑您就不必太过较真了。”

“你……”哲哲身子本就不爽，海兰珠句句剜人心肺，她哪能镇定自若？眼看着即将动怒，小公主却“哇”的一声哭了。这下子寝殿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

“想来是小公主见我们大人说话不理她，觉得无聊了。”海兰珠草草行了个礼，“那姑姑您先歇着，侄女儿告退了。”也不等哲哲首肯，便带着白其离开。

“公主怎么啦？”哲哲一抚额头，脸上血色更淡。这一胎，着实是伤了根本。

“小公主应该是要吃奶了。”奶嬷嬷抱起小公主，冲哲哲行了个礼。哲哲一点头，她这才带着小公主退到寝殿旁边的隔间里。

“娘娘，宸妃娘娘送来的药材怎么办？”珍哥问哲哲。

“放到库房里。”哲哲冷笑一声，“我这个侄女儿送来的药材，我可不敢乱吃。”她顿了一顿，又忍不住道：“你瞧她一身姹紫嫣红，知道的说是她来探望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日入主清宁宫呢！”

“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可不要这么说。”珍哥好言相劝，“宸妃娘娘一向是这个性子，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一向是这个性子？”哲哲摇头，“她刚刚客居我清宁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也亏得庄妃脾气好，若是我受她那般讽刺，撕破脸也要与她分说清楚。”

“庄妃娘娘一向与世无争。”珍哥还是说着好话。

“与世无争？我这两个侄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有蠢钝如海兰珠，才会毫无顾忌地恃宠而骄、仗势欺人。

这向来是不会叫的狗，才咬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