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桢沉吟了一下道:“程者,品也,乃是度量之总称,你又是海外归来,不如就字天衡如何?”
李天衡,李程自己念了念,觉得还不错,便又起身行礼道:“谢官家赐字。”
郭桢显得很是高兴,转头看向怀吉,正准备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回首对曹彬和李程道:“今日已晚,明日午时我在宫里设宴,你二人切莫耽误。”
两人同声应下。
随后郭桢又问了一些新作物的相关问题,显得很是振奋,李程一一作答。
谈了约有半个小时,怀吉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郭桢怔了怔,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两位卿家且出宫去吧。”
曹彬和李程起身行了礼,告退。
见两人走远了,怀吉道:“官家可是信了这小子的话?”
年方三十出头的郭桢露出一丝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又叹气道:“我现在也是半信半疑,只是皇城司所探查的情况和他拿出的东西,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只盼祖宗保佑。若此子所言非虚,朕又何惜赏赐。”言下也有未尽之意,倘若李程是骗他的,那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须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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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曹彬和李程上了马车。
“大郎,这庄稼真的能产十石?”曹彬有些忐忑不安,再次确认,如果李程说了谎,他这个举荐人也得受到牵连。
“兄长尽管放心,只要人手得力,必然不会出差错。”李程信心十足,就算古代的土地贫瘠,他还有现代化肥这个外挂,只要按照耕作要求去做,产量绝对有保证。
看到李程自信满满的样子,曹彬也心下稍安,不禁又有些责怪自己太过于冲动了,如果先在自己的庄子试验出结果再上奏官家,岂不是更稳妥一些。
一路无话,回到了曹府,二人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早,便有吏部的差役送来了李程的告身和官服等物。
在曹彬的强烈要求下,李程勉勉强强的换上了青色官衣。
束好了革带,李程照了照镜子,看上去妥妥的一个古代官员,只是这颜色实在是不能让人满意。
曹彬笑道:“大郎且穿着,新庄稼若真能亩产十石,愚兄保你封侯。到时候也是穿绯服紫的。”
“借兄长吉言。”李程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现在虽然提了级,但还是芝麻绿豆大的官。
两人收拾停当,乘上马车,一起前往李程的办公地点,万胜门外的万胜皇庄。
出了曹府,一路向南到了宣德门外的横街,又转向西直行。
虽然是早晨,一路上行人不少。
还有不少流动小贩叫卖,各色的小吃居多,少部分是各种日用品和小玩意。
等到了横街,叫卖声少了,身着各色公服的官吏多了起来,或单身,或三五成群,行色匆匆,往来于宣德门左右的各个衙门。
过了香客云集的延庆观,是内城的西水门,再向前走了一会便有一股腥味传入了马车里。
李程撩开布帘往外看,街边一家挨着一家,都是鱼肆,各种形制的容器里,装满了鲜活的河鲜。店铺门前,买主也络绎不绝,地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积水却不多,都顺着排水沟流入了暗渠中。
时间到了大约九点,一行人终于到了万胜门外西北方向的万胜皇庄。
皇庄的管事及大小头目都在庄外翘首等候,另有六七名武士打扮的人聚在一起,也在眺望。
马车到了近前停下,曹彬和李程刚下马车,皇庄的管事便抢上前来,唱了个大诺。
“小人马润,添为万胜皇庄庄主,见过曹公爷、李主簿。”
曹彬神情倨傲,点了点头微微了嗯了一声,李程看着这中年男子有点发怔,此人的名字让他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还没等他想清楚,那几名武士也走向前来,行了一礼,道:“万胜军指挥方景诚见过公爷。”
只向曹彬问好,仿若没有看到李程一般。
曹彬皱了皱眉,喝道:“这是我义弟李程李天衡,以后尔等归他麾下听命,令行禁止不得有误。此差事乃官家钦点,倘若有阳奉阴违,不尊号令的,仔细我扒了他的皮。”曹彬作为国公兼殿前司都指挥使,收拾几个下级军官不费吹灰之力。
方景诚闹了个大红脸,喏喏道:“小将见过李主簿。”
方景诚的父亲早年曾是曹彬父亲的亲兵,这些年与曹家关系虽然有些疏远了,但毕竟不比旁人。
虽然只是一个指挥,但仗着曹家的牌子,在万胜军中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