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也低着眉,神态沉着:“阿姐落了水,是骆也疏忽。”
眼前的雍北王沉默不语,愈是沉默,气氛愈是低沉,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骆也隐约感觉到了。
雍北王言语微冷:“还有呢。”
“我……”
骆也抬眸看向雍北王,已是神色怫然。
雍北王道:“夜里你人在何处?”
以他雍北之主的眼线和手段,昨晚碧落庭院的事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话说得已十分清楚,骆也再愚笨,也知义父要指的是什么,骆也便立即跪了地。
雍北王冷哼一声,起了身将衣袖甩于身后,手指着骆也又气又恨:“不作声,看来是认了。”
刺客一事,他就暂且不提了。
落英湖靠近军营,又有骆也在旁,区区几名刺客还不足以放在眼里。
倒是碧落庭院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雍北王还不至于糊涂那种程度,连这点事都探不到。
碰的也碰了,抱的也抱了。
骆也头一次感到心虚,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阿姐病得厉害,骆也不敢冒犯,只是同榻一晚。”
雍北王立马接话,恼怒:“若不病得厉害你就敢了?”
真是有种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都不敢。”
骆也的额头磕在地板上,连忙道:“义父息怒,若真败了阿姐的名声,骆也愿意负责。”
雍北王冷瞧着骆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刚才骆也还没来时,得到密报的他就已掀过桌了。
“你想负责,也得看昭儿愿不愿意。”
骆也抿着唇,任他教训。
阿姐病得神志恍惚,错在于他没克己复礼,不管怎样都甘愿受责罚。
雍北王再度冷吭一声,走到书斋的屋檐下,按下心气斟酌。
这小子是他一手教导的,什么脾性自是清楚,若不是情势所迫,那些下三滥的事还做不出来。
落水是意外,但昭儿若挑上骆也,可能就不是意外了。他身有焚阳印的存在,与她的寒疾恰好相补,也恰好相克……
檐下积水流落,流水声声。
再看庭院,已是满地落叶,枯黄潮湿。
雍北王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此次去京城,一时半会难回,你便留在雍北,昭儿身边得有个人。”
骆也一顿,缓缓立起身形看向雍北王,颀伟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然。
骆也道:“是。”
雍北王顿了顿,还是有几分气恼:“退下去领二十军棍再说!”
骆也又说了声是,没有辩白。
站起身退出书斋。
雍北王则过身,看着少年退出去的身影。
一晃眼竟已是十几年过去了,该说不说,这小子很是像他娘。
……
夏沛儿一行人得知郡主已回到雍北王府后,不久,从碧落庭院赶回陵州城。
栖云苑如一往常,炭炉不断。
府内的医师已经来给骆云昭看诊过一道,卧房床榻上的人睡得昏昏沉沉。
落英湖遇袭,榴月和椿延两人都受了轻伤,没去处理伤口,也跟着夏沛儿先来了栖云苑。
一入房门,便见雍北王正坐在榻旁,夏沛儿连忙行礼。
郡主落水,她则昏迷一整夜,现在谁也不知道郡主的情况怎么样。
见到雍北王爷,夏沛儿着实有些心虚。
好在雍北王没拿她试问,只是把她招呼过来给骆云昭诊脉。
夏沛儿动作利落地从药箱拿出用具,看了眼榻上的骆云昭,虽然面色苍白,但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夏沛儿坐在榻旁,捏着骆云昭的手腕听了片刻脉象,查看她的四肢后,略微扬了下眉梢。
以骆云昭的寒疾落入湖中,按理说应该会恶化得极为严重,恐怕四肢冻废,伤己心脉,别说这个冬季,一个月都撑不过。
在回城路上,夏沛儿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但似乎还没到那种程度。
“还好,寒疾没有蔓延。”
夏沛儿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诧异:“有点不应该。”
说这话时,在雍北王身后的榴月和椿延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夏沛儿询问起来:“昨晚你们喂的什么药。”
椿延支支吾吾的,榴月赶忙道:“和夏姑娘你平日交代我们的一样,回阳饮和相配的调理药。”
椿延点头如捣蒜:“额对…就是那个。”
夏沛儿嘶一声:“可是……”
“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倒是雍北王将话打断,说道:“不管用的什么药,只要昭儿能恢复,都是好药。”
听此,夏沛儿便不再细问,将疑虑放进心里。昨晚她的确失职,不好再触雍北王的霉头。
两个丫鬟赶忙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不知道郡主醒来要怎么罚她们呢。当晚的事,她们俩最清楚不过了。
夏沛儿收起脉枕,去到桌旁再写下一份药方交于丫鬟让他们去熬。
而这时,骆凤池也已回府,急急忙忙地赶进来:“我姐姐怎么样了。”
话刚说,就迎面遭了雍北王一记瞪眼。
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骆凤池还道:“爹爹,我姐可好点了。”
全府上下,恐怕就骆凤池是最不晓得骆云昭的病情的人,他只知道姐姐身体弱,不能落水。
雍北王道:“小声点,你姐还在休息,这你不用担心,明天再来看她。”
骆凤池望了眼屋里的情况,放下心。
点点头:“那就好。”
紧接着又道:“进来时还在外院看到骆也哥挨军棍,为什么罚他呀。”
骆凤池还想求情,便被雍北王拖着离开,话语声还弥留在苑子里。
夏沛儿叨咕一声:“骆也被罚?”
两个丫鬟避之不及,拿着药方就往下退,夏沛儿见两人要走,还将她们叫住。
好在夏沛儿只是嘱咐椿延手臂的伤口记得换药,两个丫鬟点着头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