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子雀一次捣乱不成，第二次就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机会，但凡再想在人多的时候搞点幺蛾子，云煜就会先一步出手阻止，到后来，甚至演变成云煜直接扣住他的脉门，这动作在一些俗人——譬如玲珑、梅无忧、莫里邪、以及其他路人——眼里，就仿佛他们俩在亲.亲热热地手牵手。

惹得梅无忧一路都在装瞎，假装对菩提城的一花一木都兴致盎然，看花看草看风景，就是不看魔君他们俩，莫里邪也紧随其后，但偶尔偷看白子雀的眼神愈发崇敬，而玲珑，瞪着俩人的背影，似乎很想骂‘男狐狸精’却又不敢吱声。

白子雀本人倒不在乎，甚至压根没往别处想，只专心琢磨着如何再度让云煜对自己放松警惕。

一行人走走停停，踏春似的闲逛了一整日，看过城中风土人情，看过环水而建的三皈寺，半晚时分，也没急着找宿头，而是慢慢逛到一片高低错落的土楼前。

“你不是好奇咱们这次出来到底做什么吗？”云煜忽然说。

魔君的手大而干燥，指腹和掌心都有练剑的薄茧，擦在皮肤上一整天，有点痒痒的，白子雀动了动胳膊，弯起手腕，努力去挠，无名指却不小心挠到了云煜的拇指。

云煜一顿，桎梏竟然松了些，机不可失，白子雀顺势将手抽.出来，云煜轻轻一哂，没理会他，向上指：“并非三皈寺，这里才是第一个目的地。”

众人顺着看过去，就见牌楼上写着：

“义庄”两个大字。

所谓“义庄”，乃是暂厝棺木的处所，说白了，就是存放尸体的地方，遇到灾荒年，或是死得不明不白等等无人收的尸骨，都可以放在此处。很多修真世家，或是宗门，都会做些善举，修缮义庄就是其中一件，想必三皈寺也是如此，这应该就是他们辖内的‘大型公共停尸间’。

那牌楼上仿佛浮着一层薄薄的雾，隐隐绰绰，黑不黑红不红，像是滴入墨汁的血水，看着怪渗人的。

白子雀忽然有点后悔撒开了云煜的手，别的不说，这种情况下跟着魔君肯定是最安全的。

然而魔君早已大步迈了进去，“进去看看。”

这个义庄其实没有院墙，但迈入牌楼的一刻，仿佛就踏入了另一个空间，周围的气温都瞬间低了好几度，白子雀搓搓鸡皮疙瘩，赶忙跟上大部队。

这义庄内有高高矮矮的土楼，从敞开的门看去，有的停放着棺材，有的摆着牌位，有的则直接放张草席，上头再披张白布。

“吼！”

忽然听到熟悉的吼声，云煜忙收敛心神，闻声而去，果然看到玲珑已化出原形，只是受空间所限，她变成普通老虎大小，正对着空气嘶吼。

“玲珑？”梅无忧唤道。莫里邪也手握双锤，做出战斗姿态，只有白子雀轻声道：“是菌人①！”

他指着土墙缝隙里一株红色植物，道：“枝条和茎秆都是绛红色，黄叶白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柑柤树，这树是阴气催生的怪物，奇怪了，堂堂佛门，竟然有这么重的阴气。……明日一早，这些白花凋谢，结出黑色果实，菌人便从果实里诞生，朝生暮死，但有很强的致幻效果，玲珑应该是看到幻象。”

“不错！和古书上讲得一样，”梅无忧赞叹：“你怎么知道这些？”

白子雀淡定地装了个逼：“常识罢了。”

他有五十年时间对着一个自私的讨厌鬼朝夕相处，开小差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到系统里看书，想不博学都很难，可为了扮演好‘好掌控的小药人’角色，他上辈子从没显现过自己的才能。

莫里邪看向白子雀的眼神也愈发崇敬，虚心请教：“白药师，那怎么办？”

白子雀：“不可打扰，等她自己从幻境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