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继祖将将处理完廖家的事情,便迫不及待赶到二进小院,想要给闺女送点吃食。
结果扑了个空。
正在炖肘子的张香莲说,孩子们都在贡院门口,他想也不想跟了过来。
谁知赶上会试结束,学子们都往外走,他这种身材高大的人,逆着人流还真有点困难。
好不容易挤到姜笙跟前,江继祖额上已经起了薄汗,仍不忘笑着唤,“囡囡,爹爹来了。”
按照往常,大胖闺女早就欢快地扑过来,拽起他衣角了。
今儿有些奇怪,小姑娘表情忸怩,半天才咕蛹到跟前,小声到不能再小声地问,“爹爹,你认识我三哥吗?”
三哥,方家的那个小子吧。
故人之子,于家族遭逢大变,却依旧不忘初心守卫边疆,这两年也是小胜频繁。
要不是太忙,江继祖还真想跟这小子坐下来好好聊聊。
“当然认识。”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放心吧,一日驻守边疆,便是我麾下的儿郎,绝不让任何外人欺侮。”
如果守卫边疆的人,还能被享受和平的人欺侮,那战争有什么意义?那当兵有什么意义?那保卫家国有什么意义?
军人,永远值得尊敬,也永远值得优待。
“爹爹真好。”姜笙没想到父亲这么通透,高兴地扑过去,“爹爹是个好爹,也是个好将军。”
江继祖苦笑。
他也许算得上是个好将军,但绝不是个好爹。Μ.
至少从前不是。
幸运的是,还有以后。
“囡囡过来,爹爹给你准备了城东的蜜糖酥,还有整个丰京最好吃的糖葫芦。”他从怀里往外掏东西。
一样,一样,又一样。
姜笙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底都是光彩。
许默和郑如谦默契对视,闪身让开了视线。
于是,人群中的方远,看到了兄妹中的方恒。
这对曾经在祖父膝前相伴习武的堂兄弟,在经历过身份颠倒,家庭骤变以后,真真正正地对视上。
一个白衣飘飘,虽身份贵重却只有奴仆环绕。
一个黑色劲装,虽单薄无势却身处喧嚣。
尤其是姜笙大方地开始分东西,这个哥哥一块蜜糖酥,那个哥哥一根糖葫芦,塞到方恒手里的便是一整串的红艳艳。
去了核的山楂裹上冰糖,其实并没有多美味,但添上妹妹的心意,就显得格外动人。
方远静静地瞧着,并没有乍见故人的惊诧,反而流露出几许复杂。
方恒见状,高举起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咬上一口。
“三哥,好吃吗?”姜笙抱着一大兜的美味,“好吃再分你点。”
“好吃。”方恒微笑。
再扭头,方远已经不见,徒留满地寂寥。
说不上什么感觉,他长叹一口气,同哥哥弟弟妹妹坐上马车,回到属于他们的二进小院。
张姑姑早就炖煮好饭菜,只等孩子们回来便热乎乎地呈上桌。
他们痛快吃喝,痛快交谈,叙兄弟情,聊边疆战乱。
江继祖似是有些醉意,拍着方恒的肩道,“你比我儿年龄要小,却比他还要优秀,无人提拔都坐上了小队长的位置,若是有心提拔还了得。”
“我与老方也算是故交,他的孩子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你父这些年也有不少旧部,为何不见你联系,也不见你寻求帮助?”
为什么呢?
起初是为了躲避方家,为了不被方家发现行踪,后来就想踏踏实实地保卫边疆,别人能够从普通士卒做起,他方恒也能。
若是蒙了父荫,总有种投机取巧之感。
方恒性子直接,也不怕江家还有个江承愿,老实交代出心里话。
姜笙在旁边听地都直咂嘴,为三哥的直来直往感到忧心。
却不想江继祖哈哈大笑,愈发欣赏这位小将,“你说得对,想要成为大将军,就得从士卒做起,就得忧天下之忧,苦平民之苦,只有真正从基层走上来的将军,才能带领大渝王朝打出胜仗,驱逐鞑虏。”
“无论老方还是我,又或者几个带兵的副将,全都是从普通士卒做起,没有进营帐就直接做队长,直接当将军的。”
方恒在旁边直点头,心中起了敬畏和佩服。
“只是……”江继祖突然语气一拐,“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想要做到将军恐怕要十数年之久,如果你有能力有本事,哪怕靠着关系擢升快些,也不过是早点保护百姓,早点守卫边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