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掉包身份证明,没有人抢试卷,也没有人栽赃污蔑。
这场府试注定是公平的,真正才华与学识的比拼。
但对许默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不仅仅是抱恙的身躯,更多的是一起入考场的同龄学子,多在十七八岁,二十二三岁之间。
他们备学十数年,寒窗苦读,早就将所有知识点融会贯通。
他们说不定还考过数次府试,对于将要考什么早就烂熟于胸。
可许默什么都没有。
十二岁的他,拖着伤残的躯体,带着沉甸甸的约定,用单只手积累下的学识,破釜沉舟,一往无前。
四个弟弟都有些沉重,不知这次府试局面如何。
唯独姜笙兴奋异常,等到贡院门口停留的学子家人逐渐走光,她冲过去抱紧郑如谦臂膀,“二哥,我们快些去进点货,等大哥拿了府案首就回去卖钱。”
郑如谦,“……”
呆瓜妹妹把府案首当成了十里铺村的茄子豆角,想摘就摘了。
这怎么可能。
但他没有打碎姜笙的憧憬,反而看向其他几个弟弟,“大哥要考足足三天试,我们留在贡院门口也无事,不如到处看看。”
长宴和温知允一直都是乖巧的小跟班,方恒的戴着斗笠的头轻点两下。
安水郡作整个郡的核心城市,繁华程度自不必说,连市场都分起了种类。
卖肉卖菜的是一个市场,卖衣裳鞋子的是一个市场,就连卖调料干货的都单独分劈出一块区域。
府城的百姓想买什么,只需选对市场,简直任挑随挑。
但这样一来,竞争也随之增加。
你太贵了,就去隔壁买,隔壁质量不好,我再换一家。
幸好府城有明文规定,不能跌破最低价,否则就是恶意扰乱市场,抓住必打板子。
郑如谦带着弟弟妹妹在府城市场逛了一圈,发现府城的东西贵归贵,但质量是真好,随便挑块肉都是梅花,猪五花的分层简直称得上纹理分明,肥瘦各半,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但一头猪养的再好,总有不好看的肉,也总有几块过肥或过瘦的肉,怎么市场上一块都找不到。
郑如谦有心询问,又怕碰壁,两眼一转,在长宴的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
末了拍拍小五弟肩膀,“你长得好看,靠你了。”
长宴,“……”
好吧,为了哥哥,出卖姿色。
长宴顶着出挑的面容,停在一家专卖猪肉的老板娘跟前,斯文翩翩道,“姐姐,我能向你打听些事情吗?”
老板娘三十来岁,五大三粗,手里抓着块油腻腻的猪肉,说当长宴的娘都可以,如今贸然被叫姐姐,还有些不高兴。
但瞟见长宴白皙的面颊,红润的小嘴,她又愣了下神,转手扔掉手中的五花肉,在围裙上反复磨蹭,“小弟弟,你要问什么呀。”
“姐姐这里的肉可真漂亮,纹理清晰,新鲜红润。”长宴露齿一笑,“只是这一头猪最好的肉都在这里了,其他的肉去哪儿了呢?”
老板娘登时被笑迷糊了,“还能去哪儿,要么搅成馅做包子,要么便宜卖去县里乡里了。”
“原来如此,真是谢谢姐姐了。”长宴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施施然退下。
若不是他穿着灰扑扑的大袄子,还真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出来体恤民情。
老板娘抻着脖子,直到长宴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咂摸着嘴回去继续分割猪肉。
郑如谦在角落看到,连连摇头,暗恨老天不公平。
倘若他也有一张绝世容颜……
那他此刻应该在斜阳县怡红院的伶人馆里当少爷,那种白天睡觉,晚上忙活的少爷。
这么一想,丑点也无妨。
郑如谦又摆平了心态,笑眯眯地看着长宴,“辛苦五弟了,以后有这种事儿还找你。”
长宴嘴角抽抽,没有说话。
郑如谦又开始嘀咕起被挑剩的肉,“要是足够便宜,我从府城拉到县城里去卖,倒也不错。”
货物进府城要收税,出府城却是不收的。
遗憾的是四月份了,转暖的天气让肉无法再从容保存,四五天的路程,足以让一块新鲜的猪肉腐烂变质,甚至生出蛆虫。
兄妹几个离开市场,继续在大街上逛荡。
郑如谦的一双眼睛像尺子,走哪儿量哪儿,见到一个新东西就琢磨着能不能卖,能不能带走,能不能赚钱。
姜笙更快乐,像一只新奇地小兔子,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感兴趣。
直到他们停在一家悠然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