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清滞了滞,很快回神,眼中似有些恍惚,他苦涩笑了声,却没有强求,而是顺着霍余的意,拱手:
“既如此,那我日后就不叨扰霍大人了。”
陈媛一句话不说,似乎没察觉雅间中气氛尴尬,还是陆含清起身告辞:
“我和一些好友约了见面,就不打扰公主和霍大人了。”
陈媛轻蹙了下眉心,似乎对他把霍余和她联系在一起颇有不满。
陆含清将她神情看在眼中,刚要告辞,就听她忽然开口:
“皇兄寿辰后,我会在府中办一场赏花宴,陆公子既然回了长安,到时候可要记得来。”
陆含清笑得温文尔雅:“公主设宴,陆某必然会到。”
霍余板平了唇,却没对陈媛的决定说什么。
等陆含清离开后,陈媛才将视线转移到霍余身上,恹恹地问:
“你怎么来了?”
陈媛真的拿霍余没了办法。
骂,骂不走。
打,又没理由。
阴阳怪气,他好似根本听不出来。
作贱他的名声,他也不在乎。
霍余坐了下来,离陈媛很近,陈媛早就习惯了他这般,耷拉着眉眼,连一句叱责的话都懒得说。
她刚要去端茶水,霍余就已经将杯盏递到了她跟前。
似乎对她想法都了然于心。
陈媛一顿,没有异样地接过来,谁伺候不是伺候?
等茶水入口,她才听见霍余微低的声音:
“公主可不可以离陆含清远些?”
陈媛顿住,她不着痕迹地看向霍余。
霍余不是日日都往她身边凑的,但只要是他刻意赶过来,基本上都是她身边围着男子作陪时。
陈媛不是傻子。
她当然看得出来,霍余不喜欢那些男子靠近她。
昨日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也不是无凭无据。
主要的是,霍余几乎连一丝遮掩都没有,他就是想离她近些。
陈媛只要一看霍余,就能看出他浑身都透着这个信号。
霍余生得剑眉薄唇,侧脸看去棱角分明,他锋芒内敛,情绪寡淡,这般的男子本该最冷心冷情,连陈媛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心要靠近她?
可事实摆在这里,陈媛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懒得去猜原因。
但即使如此,霍余往日也只是紧跟着她,偶尔会闷闷地说这样不好,却不会让她远离何人。
这陆含清是唯一一位。
身份贵重的男子,她身边不是没有,但霍余待他们都一视同仁,那陆含清又有什么特殊的?
如今国泰民安,可天下合久必分,尤其是皇室一心废除世袭罔替,诸侯世家都蠢蠢欲动。
淮南陆氏嫡子这个身份,即使特殊,也不该值得霍余忌惮。
陈媛压下心中的想法,不紧不慢地将茶水咽下去,舌尖处还残余着茶叶的涩味,但面上却是巧笑如嫣,她斜眸睨向霍余,轻笑道:
“你吃醋呀?”
刻意放缓的语调,轻轻娆娆的,似挠在人心尖上,酥酥痒痒的。
霍余和她平视:“是。”
陈媛指尖微顿,但不等旁人发现,她就轻扬了扬眉,似乎对霍余的话根本没有感觉,得寸进尺:“那你求我?”
“求你。”
霍余根本不作考虑,一动不动和陈媛对视,他脸色平静,似乎脱口的只是一句平常的话。
陈媛一腔故意调笑的话戛然而止,眉眼间的情绪寡淡下来。
她的确会折腾人,却不代表她喜欢折辱旁人。
将旁人脊梁骨都压弯的事情,她并不乐衷。
霍余出生起,就是霍家嫡长子,论身份地位,他不输任何人,论才情谋略,他年仅二十余,就已然是殿前太尉。
许是有人说,这位置不过是他用霍家兵权交换而来。
可当今世人,又有几人有这般魄力?
但就这样,在寻常人看来遥遥不可及的存在,却轻而易举地在她面前说出“求你”二字。
陈媛不觉任何得意,反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颇有些烦躁。
不知为何,她忽然说了句:
“‘求’一字,也是可以轻易说的?”
她恼怒,似恨铁不成钢,可这抹情绪闪过时,陈媛自己都愣住了,她轻拧了拧眉。
而霍余却仿佛了然她的情绪,他平静地敛眸解释:
“除了公主,这世上我未求过任何人。”
前世的陈媛比如今恶劣许多,他求她的次数绝不少。
在她面前低头,霍余早就习以为常了。
陈媛倏然安静了须臾,半晌,她才说:
“你求我,我也不会听你的。”
霍余心中闪过一抹苦涩,他没有意外地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