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看过了。”
雪闲茫然道:“…什么时候?”
你不是刚出关吗?
厉倾羽:“二十几炷由浅到深,最后一炷于前日刚做成。”
雪闲顿时眼眸睁圆,一副心事被说中的模样。他自是不知厉倾羽九年的闭关期间,一直能看见他房里画面,不论是炼药,看医书,入寝用膳,甚至连不小心炸炉都能瞧见。对于他制成的药炷更是了若指掌。
雪闲咬牙:“那我…在这独峰上,要住哪儿呢?”
《道侣他飞升成神》中,曾提过厉倾羽所住的独峰只有两座屋房,最大的自然是浸羽殿,另一间偏殿则是长年空屋,无人居住。连原主也从未入足过。
厉倾羽挑眉道:“你想住哪?”
雪闲脑中快速打转,此刻若他提出一个惊悚的建议,也许事情会有奇迹反转!他能立即被扔下山,远离这独峰,远离这让他无所适从的男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自然的口气,说道:“我、我想住浸羽殿。”
“行。”
“……”
不是。这走向怎会如此? !
没有人说你闭个关就转性子啊!
而且明明原文中,就说两人不能共处一室。
喔不对,原文中他与厉倾羽属道侣,可现在不是!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少了那三件不得同房同住的协议?
雪闲轻摇了下头,思绪交杂,越思考混乱。
厉倾羽神情虽冷却从容,见雪闲明显慌乱的面色,直接挥手甩出传声术,带磁性的声嗓简单说了句:“行囊送至浸羽殿。”
下一瞬,法术啪的一声,已传至烛鹊那。
雪闲:“……”
他急的不管不顾,忍不住又靠近对方一步,疾速道:“可你…你这独峰向来不让外人居住不是吗?”
厉倾羽颀长的身躯未动半分,只道:“是。”
语气听不出情绪。
雪闲:? ?
什么? ?
这不明不白的对话,他脑子更加糊乱成团。只好扯着腰间流苏,道:“那这缀饰,先还给你吧。”
他手伸往腰间,怎知早晨系缀饰时随意打上的轻结,此刻弄了半天,竟解不下来!
慌忙之际,整日没进食的肚腹,居然还十分不看场合地,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雪闲:“……”
厉倾羽表情未变,却忽地说道:“浸羽殿的后头有灶房。”
这毫无前言后语的一句话,雪闲压根不明所以。只好先停下解流苏的手势,一头雾水道:“…灶房…?能开伙做吃食的灶房?”
他的厨艺虽搬不上台面,可偶尔会在小屋中搓些小饼或灵食,只是每回都得和主峰灶房借炉火,其实不太方便。
“随你。”很淡的口吻。
雪闲思量一阵子,对于自己即将和厉倾羽共住在独峰一事,宛如雷劈。
只好放弃般的随便问道:“那浸羽殿周围的低矮灵草,我也能摘取来炼药吗?我隔三差五都得炼药,还需要有地方能摘取灵草。”
厉倾羽没有否决这提议。
雪闲眼眸转了圈,扫过这银白林间,再度迟疑地说道:“那这片雪色林子也可以随时过来?”
他十分喜欢这,似乎转上几圈,就能忘却烦恼。
厉倾羽望着他,未吐出半个字,可雪闲看懂了。
这是答应的意思。
不知为何。过了九年,这人突然好沟通了些。
雪闲心底对浸羽殿的抗拒顿时消散了些,眼下看来对方也不是要将他关在这,十二时辰苦命制造药炷,还允许他赏景摘摘草。
思考之间,却未发觉二人身躯不过半臂之距,这比一般人谈话都还近的距离。浸雾峰上可是没人敢接近厉倾羽三尺之内。
约莫是因当年石洞里,两人同待了半个多月,最后甚至有过更近的身体接触,故雪闲对二人间的距离已有些糊化,此刻竟无觉得不对。
厉倾羽也没移身,只低眼将视线对着他。
雪闲这时想起了蛇毒一事,赶紧问道:“你出关后,身躯可有不适?”
“为何如此询问?”
雪闲纠结了一阵,如实说道:“当年你上峰闭关后,千蛇鬼母找上我,提及蛇毒的毒性未解,只是暂时尘封。此刻你出关,兴许这蛇毒…又会开始发作。”
而他根本还没炼出化毒的解药。
此话一出,没想到厉倾羽的神情看上去早已知晓。雪闲露出意外,“你知道蛇毒未解?”
“毒在我身,自然知晓。”
“那怎么办呢?还是找个时间回千蛇鬼母的石洞,只要能取得蟒毒,便有机会炼出解药。”
厉倾羽:“那石洞百年开启一次,下回开启,需等一百年。而千蛇鬼母心性难以捉摸,也许百年期间会开启几次,但在何时却无法预期。”
雪闲如遭雷劈。
这老妖的地盘居然还有开启年限!?
一点都不合理!
他见厉倾羽神色平稳,反倒是自己看起来更像当事人,忍不住问:“百年才开启一次,怎么不见你紧张?”
厉倾羽凝望他。仿佛解答在他身上。
雪闲多少明白这意思,有些艰难的回道:“我…我这几年忙着炼药,修为没有提升多少,倘若你蛇毒发作,我能接受的热气也许不多……”
厉倾羽却低低地说:“本尊知道。”
他日日都看着墙上画面,对方修为进展如何,一清二楚。
雪闲仍是不解,可仍是努力想把千蛇鬼母最后那番话说个清楚,他面色染绯,难以启齿,只能硬着头皮道:“千蛇鬼母曾说,我俩当时为了让石洞天顶打开,血液相融,如今已是绑定……”
绑定什么,他不想说得明白,只好跳过这段,“总归想要完全解除蛇毒…只能…只能……”
好吧。这一段他也说不下去。
此刻光天化日,俩人站在树林里讨论蛇毒唯一的解法,脑中忆起墙画巨蟒交融的模样,简直令雪闲手足无措。
而厉倾羽就站在他面前,静静地听着他陈述,面色四平八稳,仿佛中毒的不是他。
雪闲暗暗吸了口气,吃力的维持镇定,继续道:“我想过了,传渡热源并非长久之计,尤其鬼母还说,这毒发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可我目前也不知晓,还有什么办法能完全解开你的蛇毒。”
厉倾羽见他坐立难安的模样,挑眉道:“怎么?想逃跑?”
雪闲很快反映道:“我、我没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说过一定会将药炷做出,且将对方身上蛇毒解决!
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收拾离开这座峰。
“我说过会待到你毒解后…”思考中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瓣,“那你毒性发作时,再告知我,我尽量…先接受热气。”
虽然是治标不治本,可也是目前唯一的方式。
厉倾羽盯着他修长削瘦的颈侧,因雪闲说话低着头的关系,故脖颈有个非常漂亮的弧度,锁骨隐隐约约地被遮挡在衣领里。
良久,厉倾羽才低低地说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