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换妾 宁寗 1999 字 2023-04-12

“唉,我考了那么多年,如今已近不惑,早便不抱什么希望了,倒是傅老弟,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此番可是有必中的信心。”

“哪有什么信心,只不过……”傅磬话未说完,就见前头的门扇蓦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个人来。

他惊了一惊,细细一瞧才发现是住在余祐房里的那个女子,她生得瘦骨嶙峋,面容憔悴苍白,没甚血色,再加上天暗,乍一冒出来,差点让他以为见了鬼。

柳萋萋也发现自己吓着了这位傅举子,福身道歉后问道:“不知两位举子可曾看见余祐?”

“你说我们书院那位小神童?”傅磬冷哼一声,“他若不在房舍,那定是和江大才子在一块儿,晓得江大才子前途无量,也是状元爷的候选之一,怎能不提前攀附讨好。”

他阴阳怪气罢,一旁的方系舟讪讪一笑道:“姑娘莫在意,傅老弟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余祐小弟我们方才看见了,和江老弟一道往西面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这两人去那里做什么。”

听得余祐与江知颐在一块儿,柳萋萋心下又顿添了几分不安,待傅磬和方系舟走后,她担忧余祐的安危,迟疑许久,到底还是裹紧棉袍离开了房舍。

冬日的夜风料峭,柳萋萋也顾不上冷,小跑着往书院西面而去。脑中乱七八糟什么场景都闪现出来,时而是江知颐举刀行凶的情景,时而是余祐惨死的模样,时而是秋画痛不欲生的样子……

余祐是秋画除了母亲外唯一的亲人,也是支撑她在沈府苦挨的希望,柳萋萋尝过太多失去至亲的滋味,她不想秋画也和她一样。

虽心下害怕得紧,但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江知颐若真是害死赵孟垠和京中其他两位举子之人,不可能蠢到杀害与自己共住一室的余祐,这样,便是将最大的嫌疑往自己身上揽。

柳萋萋稳了稳呼吸,隐隐听见水流声,不由得慢下了步子,她穿过一片桃林,只见河道边出现了幽幽火光。

她藏在一棵枝干粗壮桃树后头,便见两个身影围着火光蹲在河岸边,盘旋在火舌的灰烬被风扬起,在空中肆意飞舞,柳萋萋这才看出,他们是在烧纸钱。

她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江知颐和余祐是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祭奠赵孟垠的。

柳萋萋心下一松,脚下跟着不注意,这桃林里坑坑洼洼,雪厚又看不清晰,她无意间后退,竟直直踩进一个大坑里。

她身子不稳,向后倒去,下意识张口喊出声之际,一只大手蓦然捂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腰肢被揽住,她身子一轻,眨眼的工夫竟已置身桃树之上。

虽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可柳萋萋嗅觉灵敏,偏生记住了此人身上的气味,一下就闻出了他。

那股香气独特,似山中翠竹,又如雪中青松,清冷静谧,像极了这个男人。

待在枝干上坐稳,她就听一个低低的带着轻笑的声儿在耳畔道。

“偷看,怎能这么轻易教人发现。”

他挨得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颊,瞬间将她的耳根染了个通红。

她何曾与旁的男人这般亲近过,柳萋萋下意识想躲开,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摇晃之际,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肩上,轻柔地稳住了她。

手臂的主人只虚虚揽着,并未有丝毫逾越之举,可那人身形高大,柳萋萋又格外瘦弱娇小,远远瞧着,像极了她倚靠在他胸口,两人相互依偎。

她抬眸看去,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看昨日她被沈韫玉叫去盘问时,这人在屋内行动自如地搜查,便料想他或也是朝中的什么大官,便道:“官爷,您怎的在这儿?”

孟松洵看向河岸的方向,笑了笑:“和你一样,偷看。”

只是没想到,看着看着,便有一只小猫也悄无声息地窜进了桃林,还险些出了动静。

他凝视着柳萋萋,“这个时辰,姑娘跑到这儿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问得直接,没有一点拐弯抹角,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似能将她一眼看穿。

“我……”

柳萋萋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今日在江知颐身上发现的事,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但若不说,而那江知颐真是凶手,指不定还有下一个人遭他所害。

她思量半晌,到底还是将自己在江知颐身上嗅见血腥味和药草香,及他鞋跟后沾上黄泥之事和盘托出。

说罢,她紧盯着孟松洵,便见他剑眉紧蹙,抿唇久久不言。

他越是沉默,柳萋萋的心便越坠得厉害。少顷,她蓦然有些后悔了,这么大一桩案子,她是不是不该随意置喙。

他定是不相信自己,觉得她是光凭站不住脚的臆测在胡言乱语。

她慌忙又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兴许是我闻错了……”

孟松洵垂首,看着身侧纤弱的女子不知怎的,突然畏缩起来,那双原本明亮的杏眸染上几分怯怯,带着些许惴惴不安,似乎害怕他先出口否定,便急着先否定自己。

他剑眉深蹙,不知怎的,蓦然觉得心下有些滞闷。

打从一开始,他之所以注意这个女子便是因她嗅觉灵敏这点与念念很像。

可她们又全然不一样。

他的念念打出生起便受万千呵护,明媚如朝阳,绝不会垂首低眉,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说话。

一想到若他的念念还活着,却活成这般谨小慎微,唯诺卑微的模样……

他不敢想!

怕那把擅长握刀的手蠢蠢欲动,指向那些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沾上念念最讨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