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换妾 宁寗 2857 字 2023-04-12

她这话,令园中一片哗然。

她拽住的不是旁人,正是褚三姑娘褚烟的贴身侍婢。

那小婢子大抵十四五岁的模样,闻得此言,面上一片惊慌,旋即重重甩开柳萋萋的手,退到了褚烟身后。

褚烟冷眼看着柳萋萋,“你这丫头莫要乱嚼口舌,随便抓着一个便说是推人下水的凶手,指不定她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柳萋萋并不随便下定论,旁人或许闻不到,但她清晰地嗅见了,褚烟身后那小婢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止如此,还有面脂的香气。

今儿晨起,秋画给沈明曦梳妆时,不慎打翻了沈明曦的面脂,收拾时,手上不免残留着余香,那里头添了紫绒香,气味独特且浓烈,久久不散,一嗅便知。

且那香气和血腥气交融萦绕在小婢子的右袖间,或是秋画落水前曾伸手拽过她。

见柳萋萋抿唇不言,褚烟轻哼一声,看向身后的小婢子,“春儿,你可识得沈姑娘的这位婢女?与她素有仇怨?”

“回姑娘,奴婢不认得,今日也是头一回见,甚至连句话都不曾说过,怎会害她呢。”那唤作春儿的小婢子眸光飘忽,虽这般说着,却是缩在褚烟身后,垂着脑袋不敢看柳萋萋的眼睛。

她这副模样,更让柳萋萋确信了心下的猜想,虽不知她缘何下此毒手,可想到秋画差点便丧了性命,满腔怒意怎也抑制不住。

“若非是你,缘何你身上会沾有一股子血腥气?”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教她们嗅着,钻入鼻尖的只有冻人的寒气,和融在寒气中沁人心脾的梅花香。

哪里来的血腥气。

褚烟亦觉荒谬,嗤笑道:“你这丫头怕不是昏了头了,何来的血腥气,恐是你方才抱着那落水的丫头,沾了血渍,才遇见谁都说有血腥气。”

柳萋萋定定地看着她,此时早已忘了什么主子奴才,只一门心思想为秋画讨个公道,“奴婢是否弄错,褚三姑娘只消在您家婢子的衣衫上查看一番,便知结果。”

看着柳萋萋分外笃定不移的眼神,褚烟心下一咯噔,原觉得这丫头不过是在胡言乱语的想法不禁松动了几分。

她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春儿,见她听得此言后,略有些惊惶不安的模样,秀眉微蹙,蓦然攥紧了袖中的丝帕。

沉默少顷,褚烟再度看向柳萋萋,却是坦然地笑了笑:“好呀,那便查查。”

柳萋萋不想这位褚三姑娘这般轻易便同意了,心下一喜,然才踏出去半步,却见褚烟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沈明曦身上,下颌微扬,面露不虞。

她正容亢色道:“沈姑娘,别怪我未提醒你,若今日你这婢子什么都没查出来,你又当如何?她污了我这侍婢的清白,便是辱了我的清白。我的清白倒是不打紧,然我今日既是代表褚家站在这儿,那侮辱了我便如同侮辱了褚家!能否承受得了这个后果,沈姑娘可得想清楚了!”

褚烟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摄人的气势令本就胆小的沈明曦顿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她晓得她家萋萋姐姐嗅觉灵敏,定不会随意诬陷好人,她也想为秋画讨公道,找到伤她害她的人,可正如这位褚三姑娘说的,她不能因此连累了她兄长和整个沈家。

须臾,沈明曦伸手拽了拽柳萋萋的衣衫,努力沉下脸,厉声道:“萋萋,别闹了,我知你因秋画出事而心急,但也不能随便污蔑了褚三姑娘的婢子。”

柳萋萋不甘心,她转头看向沈明曦,还欲辩驳,却是一怔。

虽面上存着几分怒意,但沈明曦直视着她的一双眼眸里却藏着恐惧与暗暗的祈求。

似乎在求她罢手,别再继续这么闹下去了。

看着沈明曦泫然欲泣的模样,柳萋萋逐渐清醒过来。

这是在凛阳候府,而她不过是个奴婢,不管能否证实她所说,都只是在让主子为难。

毕竟这个“真凶”是褚家姑娘的人,褚家是沈韫玉最大的靠山。

她眸色黯淡下去,无力地垂下脑袋,到底还是将迈出去的步子幽幽收了回来。

见此一幕,褚烟掩在袖中暗暗搅动丝帕的手这才安静下来,她唇角微扬,稍稍将背脊挺直了些。

出事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奴婢,主办此次宴会的凛阳侯夫人亦不希望此事闹大,见此情形,忙上前调和道:“或是雪天湿滑,才至于沈姑娘的婢女失足落水,全不过是场意外,褚三姑娘也莫要在意,就是个误会。”

褚烟端庄地低身福了福,“让夫人看笑话了,此事小女自是不放在心上,只……”

她说着,看向沈明曦,“还望沈姑娘往后能好生教导手下的婢女,我瞧着她今日着实太过僭越了些,只怕日后再生事端。我是不与她计较,但她冤枉了伺候我多年的侍婢,无论如何,是否该向她道个歉……”

沈明曦闻言面色微变,侧首去看一旁死死咬着下唇的柳萋萋。

她迟疑片刻,正欲开口,却见身侧人已快一步上前,对着春儿矮了矮身子,“是我方才糊涂,冤枉了春儿姑娘,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不过短短几句,沈明曦眼看着柳萋萋一字一字艰难地吐出口,心下顿时滞闷难言。

褚烟得了想要的,自是心满意足,含笑看着春儿心虚地应了声,也不再多加言语。

出了这惹人不快的事,凛阳侯夫人也没了再继续举办宴会的心思,寻了个由头散了宴,便命人将各家姑娘送回去。

候府请来的大夫瞧了秋画的脉象,言她失了血又受了冻,还能活下来,当真福大命大,如今虽身子亏损得厉害,但命算是保住了。

她这别家的奴婢,留在凛阳候府到底不是个事,待看过大夫后,凛阳侯夫人便派马车将秋画送回了沈府。

秋画的马车快一步先行,待柳萋萋和沈明曦回府时,凛阳侯府的下人早在追问之下将今日事情的始末道了个一清二楚。

方才踏进门,赵氏身旁的婢子便迎上来,说夫人请柳姨娘去枫林院。

乍一听到这话,柳萋萋便直觉事情不好,忐忑间,手被握住,抬首便见沈明曦定定道:“萋萋姐姐,别怕,我随你一道去,同母亲解释清楚。”

柳萋萋轻轻笑了笑,虽知此番怕不会那么容易,但还是感激地冲沈明曦点了点头。

入了赵氏的枫林院,绕过抄手游廊,才穿过堂屋,蓦然窜出两个身高体壮的婆子,一把按住了柳萋萋,压着她跪倒在了院子里。

沈明曦见状要去拦,却被几个婢子给生生拉住了。

下一刻,正屋的毡帘打起,赵氏披了狐裘自里厢出来,怒容满面地看着被压跪在院中的人。

“柳萋萋,你当真本事,不过去参加品香宴,也能给我惹出这样的事儿来。”

今日沈明曦去参加品香宴,赵氏本也没什么大的指望,只盼她在众人面前好生露个脸,留下些印象就行。

不曾想,她的确是留下印象了,却不是因她自己,而是她带去的两个没用的东西。

一个落水差点死了。

还有一个,竟直接指认褚家姑娘的婢子是推人落水的凶手。

好,可真是好!

“母亲,并非如此。是那褚三姑娘身边的婢子先伤了秋画,萋萋姐姐是替秋画讨公道。”沈明曦奔至赵氏身前,急切地解释。

听到这一席话,赵氏的神色越发怒不可遏。

“不争气的东西。”赵氏冲沈明曦低喝道,“她就是你祖母十两银子买来的贱妾,也配你叫她一声姐姐。我也是昏了头,才让你长久地与她处在一块儿,导致你变成这副样子,不识大局,还只会心疼那些个该死的贱奴贱婢。”

沈明曦素来知晓她家母亲心狠,但不想她竟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母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