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通电话(1 / 2)

生物白痴大战生物细胞的噩梦终于要到头了。

我右手执笔支撑着下颌眺望着窗外枝头上一只橙尾巴松鼠,等着Mr.L发综合测评卷。论文于吃早饭前写完了,只要再通过这场考试,修到这一年的学分,我下一年的奖学金就有着落了。

——“Nicole,你行不行?”

——“Esta,你要对你的BF(Best Friend)有自信才行!”

——[Nicole,Good luck.By Reid]

初夏的季节已至,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从未如此真实过。

加油,Nicole!做一个名副其实的‘Nicole'!(MW:Nicole在英文里等同于胜利者)

接过Mr.L递过的试卷,我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心脏似乎即将一跃而起,穿过食道、滑过味蕾,被我一口吐出来。果然,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从第一题大致扫到最后一题,我亲不自禁地咧开了嘴角,有点想立桌大笑的冲动,‘嘿,伙计们!我会告诉你们我的‘生物细胞学’几乎猜中了卷子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重点吗?你们问什么是没猜中的?当然是我的学生编号啦!’

前提是,我喊出这句话以后不会被Mr.L请出考场。于是众怨怨,不如独乐乐吧。

顺利填完选择题,我转战问答。

窗外的鸽子扑腾着翅膀,时而发出几声‘咕噜噜’,暖风扫过额前的碎刘海,我却一点也不觉烦躁。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我执笔的手停在了第一道问答题上,稍一用力,试卷被我戳了一个洞。

没事的,无视、无视就好,一切以测评为大!

唰唰写完一排字,恼人的铃声仿佛咫尺耳旁,我要聋了。

我又一次弄错了,今天,很烦,烦死了。

在外面矗着的是家具,在闹腾着的是食木头的白蚁,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越是想麻痹自己,集中精力,越是大脑一片空白,一个知识点都想不起来。

“啪!”将一个小学生都不会写错的单词第六遍涂改掉时,我拍桌起身。

“这位同学,你有疑问吗?”

意识到时,Mr.L正透过那块厚厚的玻璃片打量着我,瞬间,我成了这场考试的焦点。

《Mr.L再展雄风——测评题难到学生拍桌》我应该已经能估测到这周校园报刊的主题了。

“我……我、我肚子好疼,想去医务室!”

Mr.L只是看着我,没有任何表示。

“快、快疼死了!”我死死捂住小腹,“大概是急性阑尾炎!”

《Mr.L再展雄风——测评题逼到学生急性阑尾炎就范》校园报刊又有新话题了。

教授啊,您再不开口,我就要说我心脏病也犯了外加急性脑梗塞,再耽误一秒就要一命呜呼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在我复杂的神色中,Mr.L终于皱起了眉头。

‘要!’‘快送!’‘快啊,我这题正好做不出来了。“

以上,是我从周围同学的脸上读到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我捂着肚子,在各种怨念的表情排挤下冲出了教室,我要去解决那玩意,立刻,马上!不然,我就要疯了,真疯!

测评?奖学金?是我想多了……

***

冲出考场,我用有史以来最意味深长的眼神怒视着面前这座被红色油漆烙得刺眼的大铁皮。

电话亭已不似第一次见面时崭崭如新,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已褪了很薄的一层表漆,而先前寒到了我的小广告也黯淡了一层色泽。

我拉开沉重的隔音门,再一次与世隔绝。

我们见面没有半年也有个把月份了吧,为什么你到现在也不懂我的心呢?

不急着拎起电话,单手拂过那凹凸不平的按键——从来都没有按过,自己永远是被动的那只。

过了这次测评,您想响多久我都在旁边陪着你,如果需要我还会敲垃圾桶给你伴奏。

缓缓滑下,拂过那积了浅浅一层灰尘的小桌板,将手上的灰尽数涂在固定在上面的便签本上——明明一次也没有用过,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摆设。

明明一次也没用过……

明明一次也没用过?!

我记得,第一次注意到这本便签本时,它还是原装配置,一张也没有少,可现在……我屈身查看撕裂处的留痕,明显已经少了十来张。如果我没有动过,那么究竟是谁,还是说,这东西平白无故会自己出仓旅行?

我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在便签本左边几厘米处的深褐色电话薄上,上面也堆了很浅的一层灰,看来也有些月没被翻阅过了——起码我没有。

深呼吸一口气——Nicole,奇怪的事你还见得不多吗?——我利索地翻开了第一页。

[PREFACE]:The University of Virginia (序:维吉尼亚大学)

我的呼吸此刻凝滞住了,一页纸上只有这一行字,熟到我再熟下去就要吐出来的一行字。

再是第二页:[The First Call]:San Diego (第一通:圣地亚哥)

第三页:[The Second Call]:Des Plaines,Lllinois (第二通:德斯普兰,伊利诺伊州)

接着是第四页、第五页……我像个疯子一样,一页页翻阅,险些将几页纤薄的纸张撕碎。

……

[The Ninth Call]:Restroom,Potomac Mills,Virginia(弗吉尼亚,波托马克购物中心,卫生间)

终于我停了下来,因为,到此为止了,后面,是空白页。

这就仿佛你翻到了本专属自己的日记本,无形的事物将你的去处一一记下。我是该兴奋吗?有人代笔写日记了;还是该害怕?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

亭外的绿树上,橙色尾巴的松鼠几个跳跃,跳上了另一棵树的枝头。压弯的枝条在阳光的穿透下在我的脸上印下了一小窜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