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算是过完了年,姜老太就跟着姜四郎去了一趟镇上,回来两人的表情便有些不大对劲了。
姜锦鱼会看脸色麽,见一向笑眯眯的四叔都沉了脸,贴心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大枣茶,软软道,“奶,四叔,喝茶。”
见小侄女小心翼翼看他们脸色,姜四郎觉得心里暖暖的,倒是把在赵家遇到的糟心事给放下了,反过来安慰娘姜老太,道,“娘,赵夫人既然这么说,这门婚事便作罢就是,反正两家不过还是探口风而已,算不得什么。要我说,赵家小姐眼界高,瞧不上咱们小门小户的,咱们也不必高攀她家。男儿何患无妻。”
姜老太一想到赵家人说的话,心里就来气,拍着桌子嚷嚷,“赵家说的那叫人话麽?!”
今日两人赴约去了赵家,一进门还没受什么刁难,也聊得好好的,可谈起正事的时候,赵夫人便挑剔起来了,又是嫌弃姜家在乡下,她女儿可干不了农妇干的腌臜活儿,又说姜家兄弟多,一人做十人吃,要成亲就先分家,她可不想自家女儿用嫁妆养姜家,话里话外把姜家嫌弃了个遍,就差直接说,“你姜四郎里里外外,从个人条件到家世,都配不上我女儿”。
说到这份上,姜四郎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外人羞辱自己家人,也不愿与那赵家小姐见面了,直接便带着姜老太走了,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可回到家中,姜老太又是气又是怕,气的是赵家狗眼看人低,怕的是,自家四郎毕竟还在赵掌柜手底下干活,今儿闹了这么一处,恐怕这账房也是做不下去了。
姜老太急得发愁,“这可怎么办?!”
姜四郎那时候既然踏出了赵家的大门,自然也想到了后果,丢了赵家的差事,他自然能找着别的,可总得费些功夫。眼下二哥要准备今年的府试,大侄女又要定亲,正是开销大的时候,若是因为自己这些小事,而耽误了二哥科举大事,那他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了。
他心中叹气,嘴上却是宽慰姜老太道,“娘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是私事,想必赵掌柜也不会公私不分。”
“四弟,我不同意你继续去赵家酒肆。听你口吻,赵家人并无容人的肚量,你便是去了,也呆不长久。”
屋外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爹爹。”姜锦鱼回头,就见不光是爹爹,爷、大伯等人都在门外站着,个个面上带着怒容。
“四郎,你二哥说得对!”姜老爷子怒气冲冲道,“咱家就是穷死,也不能让你去赵家受这样的委屈!这亲事是赵家主动提的,咱家上门了又这般做派,这样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
姜四郎露出苦笑,“爹、二哥……”
姜二郎却是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我知你是为了家中,既如此,那我这个做兄长的更该以身作则。我如今是秀才了,便是去书院谋个夫子的差事,也能补贴家中,总好过让你去赵家受那等屈辱。”
姜大郎与姜三郎也是同仇敌忾,“就是!赵家不过在镇上有个酒肆罢了,有什么可看不起人的!四弟,大不了做哥哥的养你,本来也是这个道理!”
见家中众人这般,姜四郎也只好妥协,道,“二哥,我听你的,不去酒肆了。你不可再说不去院试这等傻话,你若是能考中举人,这才真正狠狠打了赵家人一个巴掌,也算是为弟弟出气了不是?”
可把姜四郎不去酒肆的事给定下来了,管钱的姜老太眉头皱得死紧,“欢姐儿马上就要定亲了,二郎八月要去参加府试,都说穷家富路,这可怎么办?”
姜老爷子倒是想得开,干脆把家里的情况给众人说了,“家里的情况,我跟你们娘也不瞒你们,前些年给你们几个娶媳妇,同你们几个爷爷借了些银子,这些年账是还清了,可前年老吕家卖田,我寻思着农户人家还是田地是根本,添置了三亩上等水田,去年分房住的时候,东屋和西屋都修了一遍,如今家中拢共二十余两的银钱,省着些,应当也是够的。”
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姜老爷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余着的银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添置了田地,反正家里壮劳力多,多少水田旱地都管得过来。可现在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法子卖田筹钱,尤其是乡下卖地,那是要被长辈指着鼻子骂败家的,没到最后一步,姜老爷子当然不肯卖田。
姜仲行见一家子唉声叹气,心中陡然生出个法子来。
姜老爷子见他脸色,便道,“二郎可是有什么法子?”
姜仲行见众人都把期盼的目光望过来,不负众望点头,道,“其实四弟迟早是要从赵家辞工的,四弟聪明又有手艺,何苦一直为别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