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乔感到后颈一阵烧灼,空气中好像多了很多杂乱的味道,他有种无法落地的虚空感。忽然很渴,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白水,抹了抹唇边的水渍,他对方远说:“我先回去了。”
声音有点哑,有点空。
其他三个逼已经喝得互相叫爹了,没注意夏思乔的异常。
夏思乔顾不上再叫方远,直接穿上外套走出了包间。出了包间各种味道纷杂袭来,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更重了,夏思乔死死咬住嘴唇,血丝渗进口腔里,弥散着腥甜的味道。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走了多远,一双手忽然架住了他。夏思乔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看不清人影,只能感觉那双手臂坚实有力,他挣脱不得。
那人身上很好闻,有种茶香和干雪松混合的味道,一缕一缕往夏思乔鼻腔里钻,在夏思乔脑海里如烟火炸裂,又带着舒缓人心的魔力,他的失重感轻上不少。
他恍惚失神间脑袋已经不受控制地钻入那人胸膛里,那人的肌肉好像紧绷了一下,夏思乔带着鼻音,又哑又糯地哄骗着:“别动,借我靠一下,就一下。”
那人腰腹的线条绷得更紧了。
直到踉跄着出了商场,夜风清凉,将各种令他头脑昏沉发胀地味道吹散,夏思乔才慢慢回过神来。
视线缓缓聚焦,夏思乔垂下眼看着仍旧护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分明,腕骨的线条优美,视线上移看过去,那人正戴着一副细丝眼镜,透着一股禁欲冷淡的冷感,眼底的眸色却深浓。
夏思乔用力闭了闭眼,再挑起眼皮。
还是这孙子。
“谢谢。”夏思乔伸手推开,他仍旧虚弱,肢体语言却隐隐抗拒。
那人却并不顺他的意,强势地架着他,直到把他按到路边的长椅上,才松了手。
“我带你去医院。”贺裴握了握拳,手心里还残存着手臂的余温和触感。
夏思乔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还是在他最想敬而远之的贺裴面前,他身上实在难受得紧,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和穿书以来的种种委屈,那些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在意的情绪此刻全部喷涌而出。
夏思乔眼梢晕上一层红。
“不用。”方远不在场,夏思乔不需要顾忌,没必要跟他虚伪客套。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尽量体面一些,扶着长椅的椅背缓缓站了起来,往马路边挪步,肩胛骨线条清冽笔直。
马路上人群缕缕行行,有不少Alpha都侧目看向他,有过分的还不怀好意冲他吹着口哨。
空气中茶木的味道好像更浓了一些,带着点儿强势的威压。几个Alpha僵了僵,一脸讪讪地走了。
夏思乔实在顾不上别的,掏出手机想给周岩打电话,拿到一半手忽然抓握不住,手机垂直落地,和水泥路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想低头去捡,冷不防一阵天旋地转,无力软倒。
倒地之前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就掉进了一个怀抱。
在失去意识之前,夏思乔缓缓张口,低骂了句。
——“草。”
太现眼了,夏思乔眼前彻底陷入漆黑。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拥堵错落的车流中,车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高级冷香,稍稍冲淡了一点身前少年身上不时隐露的令人几欲发狂的花木香,贺裴牙齿狠狠前后咬合着,两腮微微鼓起。
跟醒时毫不掩饰的抗拒戒备不同,昏睡中的夏思乔软得不可思议。嘴唇被他咬破了,翻出一点鲜红的嫩肉,眼角还残存着几分湿意。
“开快点。”贺裴僵硬地把视线从少年的后颈移开。
…
私立医院里静得出奇,大夫看完检查资料,扭头对贺裴说:“问题不大,就是太累了。分化加上感冒和疲劳,身体吃不消了。”
夏思乔躺在病床上,白皙的手背上插着针头,吊瓶滴滴答答地淌着药液,摘掉了平日覆着的软刺,看着有点乖。
“对了,他家长呢?他分化的这么晚,家长为什么没有提前给他在医院报备好?分化时候出问题怎么办?”
贺裴怔了怔,说:“他…家里人不在这边,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我是他同学。”
“行吧,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医生摇摇头出去了。
病房寂静,只剩轻微的点滴药液坠落的声音。
夏思乔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日头正好,他抬手覆上双眼,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
他轻“嘶”一声,伸了伸腰,不经意间露出半截细韧的腰身。
正伸到一半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贺裴没穿校服,穿着一身松垮的运动服站在门口看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
没想到开门会撞见这一幕,贺裴推了下细丝眼镜。
看着门口的人昨天一幕幕忽然闪过,夏思乔痛苦地阖上眼,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
——方远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