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并没有路灯,月色也被云悄悄的遮了起来,前方的路黑漆漆的一片,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一声一声压迫着人的神经,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边跑着一边神经质似的不住的回头去看。
忽然脚下一空。
摔下去的时候,连漪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量用胳膊抱住了头部,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圈。
身子在不停地滚动,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身体和坚硬的地面之间摩擦的声音,终于咚的一声撞到实地,她□□了一声,双手摩挲着地面想要尽快爬起来。
这是一条挺陡的坡,她是从上面一直滚落下来的,因为有很多碎石子,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擦伤了,没有一处不在疼,其中最疼的是左脚的脚腕,她用手摸了一下,并没有扭曲的感觉,应该不是骨折。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无比刺耳,戴着口罩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一步步慢悠悠的走下陡坡,见她看了过来,他的头歪了一下,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
连漪撑着地勉强的站了起来,并没有继续往前逃,而是转过身来,直面那小偷,双手握拳静静地等待,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这一直是她的原则。
她并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起码从力量上来说,她的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和连赢那种弱鸡不同,大部分男人的力量天生就胜过女人,这一点还是从辜禹那里学到的,所以,她必须出奇制胜,然后尽快逃跑。
对于她的这个反应,那小偷明显有点惊讶,但却不以为然,他走近她,看了一眼旁边狭窄的深巷,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这个人想把她拖到暗处去。
连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她瞪视着他,向后仰身躲过那脏兮兮的手,在他准备继续攻击的空档扑了上去,手臂没有力气,就亮出指甲,在他脖子上狠狠抓挠,留下几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小偷大怒,猛的甩开了她,连漪后退几步,支撑不住摔在地上,小偷顺势上前,骑坐在她的腿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手指逐渐收拢。
窒息感让连漪不得不张大嘴巴,她艰难的喘着气,却始终坚持着睁大双眼,手不停地挥舞着,一点点摸索着抓住了箍住自己脖子的粗暴大手,奋力向两边掰。
就借着这股劲儿,她竟然坐了起来,右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尽数扬在了小偷的脸上,身上。
那小偷怒吼一声,放开了她,用手背不停地去揉眼睛,连漪趁着这点时间,急忙撑着地爬了起来。
如同一头被弄瞎了眼的熊,这小偷此时虽然看不见,战斗力却还是有的,尤其在这种暴怒的状态下。
他在不断地威胁,辱骂,同时眯着眼睛慢慢的往前走,想要逮住她。
连漪不敢再停留,拖着一条腿,尽可能的快步往前跑,拐到了另一条街上。
又走了不多时,她便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有液体从额头滑下,她抹了一把,初时只以为是汗液,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时,定睛再看,原来是殷红的血。
原来摔下台阶时额头也受了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见了血后,她的脑袋越来越晕,景物也开始摇摇晃晃,世界好像颠倒了一般。
扶着墙勉强站着,打量一下四周,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饭店的后厨门外,地面脏兮兮的,全是油污,有十几个用黑色大袋子装的垃圾,散乱的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一样。
她别无选择,只好矮身躲到了后面,身子紧贴着拐角的墙壁。
这里虽说离那小偷已经有了一条街的距离,但是只要他不放弃,一定是会找过了的。
连漪的内心焦灼无比,她先从包里拿了一些纸巾,按在额头的伤口上止血,一边拿出手机设置成静音,把亮度调到最小。
不敢用声音说话,怕暴露了位置,她只好不停地给连惜发短信,好在她立刻就回复道:姐,你怎么了?
连漪一个一个艰难的打字:快帮我报警,我被坏人追,现在受了伤,躲在一个饭店的后门这里。
然后哆嗦着手发了一个定位给她。
弄完这些,她只能静静等待,脚腕和头疼得太厉害,已经有些分不清痛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连惜那头又发过来信息:姐,已经报警,我找人去救你,你坚持住!
她无力的垂下手,把手机倒扣着放在腿上。
这丫头现在人在镇上,市里又没什么认识的朋友,去哪儿找人啊。
连家的人吗?根本不可能的,他们不会相信,更不愿意冒着风险来救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额上的纸巾渐渐被血打湿,她索性不去管,头歪在墙上无力的靠着。
渐渐的有很重的脚步声传来,忽走忽停,好像是在找着什么,还有翻东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的非常真切。
连漪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往里缩了缩,几乎屏住了呼吸。
但是那脚步仍然向着这边靠近,最后停了下来,她几乎可以听到那种衣角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响声。
几秒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粗粝的,带着浓重的口音:“我看到你了。”
连漪死死的咬住嘴唇,右手伸到了包里,摸出一只金属外壳的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