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电话那头,一个赤着精壮上身的男人正站在落地镜前,扭头去查看自己的后背,将一块膏药贴了上去,胳膊上的肌肉鼓鼓。
听了这话,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目光锐利:“那你可就错了。”
“什么错了啊?”叶至礼急吼吼的追问,那头不答,径自按断了电话。
早晨天微微亮,连漪就起来了,眯着眼睛把衣服穿好,旁边的连惜也醒来过来,打着哈欠说道:“吃了早餐再走吧。”
“我不放心爷爷,回去看看,顺便给他做早饭。”连漪被她的哈欠传染,自己也打了一个。
直到到了外头,接触到清晨微凉的空气,她才算清醒了一点,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走了几分钟,到了一个朴素的小院儿跟前,院墙上醒目的挂了一个牌子,用毛笔写着:招徒弟,包吃包住。
连家祖上就是以制作砚台为生的,到了爷爷这一辈,却没落了,老爷子一辈子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小镇子里,还有一个制作砚台的手艺人。
生了锈的铁皮大门虚掩着,她上去推开。
老爷子已经起来了,正蹲在台阶上面漱口,见她进来,噗的一声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净:“在你二叔家过的夜?”
“嗯,昨天太晚了就没回来,跟连惜挤了一晚上。”
连漪应了一句,在井边冲了冲手,进厨房,从米袋子里舀了一碗米,放到锅里煮上。
又剁了点儿萝卜叶,掺和着玉米拌在一起,出去给鸡倒在食盆里。
扫了一眼旁边锁着门的屋子,问道:“爷爷,新收的那个徒弟呢?”
“昨天晚上走了。”
“家里的东西呢?”锅开了,进厨房之前,她问了一句。
“没丢。”
“哦。”她答应了一声,把粥舀到盆子里,重新刷了锅,炒了几颗鸡蛋。
早餐摆在院子里,吃的是米粥,炒鸡蛋,和四个大馒头,连漪又切了一点泡菜放在盘子里,又酸又脆,很爽口。
老爷子吸溜口粥,忽然问她:“最近见过你弟弟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您就死了这份儿心吧,人家还等着继承大把的钞票和公司呢,不会回来学手艺的。”连漪的筷子在碗里划了两下,夹起些米粒放在嘴里。
过了一会儿,又说:“再说了,我几乎不和他们来往,您也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亲爸,亲妈,亲弟弟,你不和他们来往,和谁来往?”老爷子瞪了她一眼,说道。
“生而不养,不配做父母。”
她淡淡说道,起身拿了点儿糖放在粥里,慢慢喝完,等老爷子也吃完了,把碗筷收拾了拿去厨房,洗干净摆进木质的碗柜里面。
又脚步不停的进了里屋,再出来,换了一身装束,上下连体的工装裤,长发掖进帽子里,底下是一双橡胶靴子。
从厨房开始,她动作利落的打扫了起来,就连地板缝隙的污渍都不放过,屋里都干净了,又到外面把大门擦了一遍,把那个招收徒弟的牌子摘了下来,收进仓房。
“好好的,你摘它干什么?”老爷子发现了,跟进来要从她手里往回抢。
连漪躲过他的手,把那牌子放在墙边,用一摞杂物压住:“您不能再招徒弟了,年纪大了,折腾不起,我从小就跟着您学,您会的,基本都教给了我。虽然不会专门从事这个,但我可以保证,会帮您传承手艺。”
老爷子不以为然:“老祖宗有规矩,手艺传男不传女,我教你,就是让你随便玩玩儿。”
“不管您教我的初衷是什么,我学会了,也做到了专业,这就是结果,是无法改变的。我也从不认为男女有什么区别,迂腐的规矩,到我这里,它就得改。”
连漪的语气霸道而坚定,停了停又说:“作为晚辈,我不能看着您这样操劳,总有一天,我会说服您。”
把工具收拾回去,她去里屋换了衣服,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袋子:“我去看看苏奶奶,我给她带了礼物。”
“多穿件衣服,今天有点儿冷。”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这要是个男孩儿多好啊。”他喃喃自语,走进了用来工作的偏房,不一会儿,熟悉的凿刻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