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狂欢。
他们在这场宴会上肆意暴露自己的本性,圣洁的伪装此刻被他们自己撕裂。甚至有神明用手边的酒杯割裂神侍的喉咙,眼见着血液汩汩从他们脖颈流出,神明眼中带上了兴奋的光彩
反正这一批神侍是一定会处理掉的。
命运神明隔着一堵墙,听见了神侍被压得很低的惨叫和哭泣。
他对其他神明践踏神侍的一幕习以为常,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反应。和着这声音,命运神明唇角上扬,朝身前举起了酒杯
然后把红色的酒液,全泼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你的诅咒恐怕没有实现的一天了。我们用信仰之力作为镣铐,将你剩下的神格封锁在了信仰坚定的圣子、哦,现在是教皇的身上。”
命运神明叙说,刻意的想看神明狼狈的样子。
“这个莱茵能凭借自身信仰,抵御住深渊造物的侵袭。”命运神明愉悦道,“谢闲这一次不可能从容器里拿到你剩下的神格了。”
命运神明只得了一半的满意结果。
红酒液全泼在了神明脸上,让他头发与酒液黏混在一块,液体顺着脸颊分成几道不断往下淌,叫神明此刻的样子狼狈得很。
但他没有得到预想的、神明崩溃的样子,这阶下囚被迫跪倒在地上,四肢都被束缚,可命运神明听见了,神明青白嘴唇蠕动间漏出的沙哑的低笑声
他第一反应是,疯了吗
疯子总会做出一些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的,神明看样子就是受到打击太大,发了疯
命运神明第二反应,就是运用起神力,仔仔细细去推导一番未来。
他没找到一丝不对的地方,出于对自身能力的自信,命运神明立刻抛下了刚才产生的一点疑虑,确定怕是发了疯。
他对奚落个发疯的家伙可没什么兴趣,心头骤然升起的烦躁让他不肯再多看一眼神明。
“你笑什么”命运神明暴躁的骂了一句,“再装疯卖傻,你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一辈子是个囚犯”
发泄完后他表情一收,表情恢复正常,轻松的带着酒杯扬长而去。
他也要继续去参加庆贺的宴会了。
神明用手费力扒开挡在额前的头发,余污似的酒液往下流淌也不在意。
“囚犯哈哈,你们也是囚犯。或许我们都是一样的伪物”
神明在狂欢,自然没有心情去监视在虫虫保护下的新任教皇。
莱茵与奥德里安不同,在加冕仪式结束后,信徒会上前恭维、讨好新一任的教皇奥德里安,但他们却在被神明庇护中的,神色清冷的莱茵面前退却。
随侍很有眼色的也很快退去,剩下新任的教皇一人站在神像前。
莱茵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增大了一些。
他很快看到了谢闲,谢闲总将神像当做靠背,这么肆无忌惮的蔑视着神明,这样的行为不知怎的总叫他生出些欢喜。
大约是因为,谢闲不顾忌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而在瞥见谢闲一眼后,莱茵也不知怎么,目光忽地有些避闪开来,眸中情绪被垂下的睫毛遮了大半。
“在紧张么”谢闲说,“我会小心的。”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
在仪式结束后,谢闲就将会试着取走融入莱茵体内的神格。
“没有。”莱茵说,安静地凝视着一点,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谢闲的袍尾一角。
他们穿着的、是无比相似的衣服。
莱茵的睫尾又轻轻翘动了一下,欲盖弥彰似的,他主动地走近了谢闲。
谢闲搭住了他的指尖,将丝缕神力小心地探入。他旁观了神明将神格禁锢的那一幕,于是多少有了些思路,却又担心伤及莱茵,才用了这样温和的试探方式。
信徒们身上的信仰之力,该是封锁神格的囚笼。
探入的一丝神力很快找到了方向,谢闲顺着看见了银色的屏障,被封锁在最中间的毫无疑问就是缺失的那一部分的神格。
但这一瞬间的感知,却是出乎了谢闲的预料,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
信仰之力的本质他曾见过,分明是混杂的、阴暗的,带着种经过粉饰的美好
却独独不该像眼前一样,在神力的拂动下,依旧是一种澄净、纯然的银
这倒更像是代表着莱茵
外界,谢闲的指尖因为惊讶而微微收拢,勾住了莱茵的指节,微凉的触感似乎顺着接触的地方渗透了开去。
他的一部分情绪也一并勾连着莱茵,他以同样的视角瞥见了银色的屏障。
分化得极细的神力尝试着靠近。
在碰触到的一瞬间,这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叫两人都同时失去了言语
银色的囚笼竟没有显出任何进攻、反抗的迹象
它温顺地、安静地从内部打开,恍若一朵正在绽放的昙花,有银色的“光带”缠绕在分化出的那一丝神力周围,亲昵地抚摸着主动地将神格捧出置于谢闲的眼前
有银色的光点在谢闲“眼前”星星点点散开,一些落在他的发间、一些似落雪般落在他的手心仿佛要落入的,是谢闲的心间。
这样的场景极美,极惊艳,就像这银色囚笼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禁锢碎裂的神格,而是为了让谢闲看一场纷扬的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