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金副局是主问,王副局是在端水,可是实际上,这两位领导说的话像是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在金副局的问讯之下,苏回这样的回应,太苍白无力了。
话正说到这里,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俊迟的胸口还在轻微起伏,他是做好了工作一路跑过来的,正赶上金副局对着苏回问责。
看到这种情况,他大步走进来:“金副局长,资料已经发给你了。”
他就像是没有看到房间里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看了看这屋子里仅剩的一把椅子,走过去把那椅子拖过来,放在苏回一旁,随后坐下道:“对不起,来晚了,今天的会议是什么议题?”
金副局原本想趁着陆俊迟不在,先把这事情的性质定了,现在看他赶了过来,就知道这件事只怕不会顺利。
他连忙开口道:“陆队长,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在两天前,我收到了一份关于苏老师的举报信……”
陆俊迟抬眉道:“举报信?我作为苏顾问的直属领导和搭档,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看了低头坐在他身侧的苏回一眼,继续道,“最近查细沙案,苏顾问今天一直忙到凌晨,在他的帮助下,我们逐一在确认多位凶犯的身份……金副局你这个时候在中层会议上忽然询问举报信的事,这似乎不合规章流程。”
事到如今,陆俊迟早就已经清楚,金副局刚才是在故意拖延他的时间,有人在故意针对苏回,还想趁着他不在,把事情先斩后奏。
邹局此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笔,十指交叠,看向陆俊迟:“刚才陆队不在,金副局你也不要太过着急,把事情和他说清楚。”
金副局轻咳一声,把信上那几点又重复了一下。
陆俊迟听到这里,抬起头来,“金副局,你不会信了这上面说的吧,论起来,我们做警察的,谁没接触过几个犯罪分子,这上面列举的人和事情,每一件我都知道,大部分时我还在现场,那我是不是也牵扯其中呢?大概也是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那些丧心病狂的嫌疑人死亡的?”
陆俊迟一向是对领导和颜悦色的,但是此时的态度,却是不肯退让半步。
王副局马上出来打圆场:“这个……陆队长,金副局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是希望苏老师对此进行解释。”
陆俊迟道:“解释?什么解释?这其中,所有的案件我们都已经按照流程递交过文件,给予过审核。安郁辞已经死了,要怎么进行解释,领导们才满意?”
陆俊迟对苏回的回护之意明显。
金副局被他的问话逼得咳了一声,低下了头。
陆俊迟说到这里又站起身,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在我看来,苏顾问是一位嫉恶如仇的犯罪心理专家,他能够对我们这些一线人员提供非常大的帮助。他为了抓住那些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甚至有时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在覃永辰一案之中,为了能够救其他的人,他把自己的身体压在炸弹之上,就是希望能够让其他的人安全……”
说着话,陆俊迟的目光扫过诸位领导。
“你说的那些犯人,都是因为他才会被抓住。他们憎恨他,无一不想要杀了他。我们在高速上被傅云初的车撞击,险些坠入悬崖。就连现在,苏老师都是发着烧的,你居然质疑这样的人会和那些犯罪分子联络?”
陆俊迟有理有据的质问,让金副局更为沉默了。
商主任又帮着他们道:“是啊,谁主张,谁举证,金副局,如果你怀疑苏老师在办案过程之中有些什么问题,也得在充分调查之后进行处理,我觉得你的那些事情还是说得太虚了……”
刚才金副局说的那些事,的确都是虚证。
只是这会议是神仙打架,再加上邹局临时代理局长的身份,大家过去没有接触过他,摸不透他的性格,让众人一时不敢站队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也没人做出表态。
商主任看众人不说话,又扶了下眼镜:“他们做一线的,从来都是遇到危险,遇到案子冲在最前面。金副局我觉得,很多时候不能听人家说什么,而要看做了什么。你在这种大案查到关键的时候,忽然提出这件事,这些做下属的也会心寒,我觉得还是等细沙案以后,从长计议……当然了,还是要等邹局来做最后决断。”
在场的除了领导还有一些中层的警员。
他们做的是最为危险的工作,如果随随便便一封无凭无据的举报信就能让领导们怀疑,那谁还敢做一线的工作?
邹局沉默片刻,接过话:“我觉得,现在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信上的事情为实,可是苏老师也没有能够给出合理的答复……”
从领导的角度,邹局是希望苏回能够说点什么的,哪怕是表表忠心,都能够糊弄过去,可是苏回一直低头不语,让他也不好决断。
看有领导的话给他撑腰,金副局又神气了起来,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是啊,净说些有的没的,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不能排除这位苏顾问是否和那些罪犯有关联。若是他也和细沙爆炸案的罪犯有联系呢?你们重案组这边一抓了那个叫蓝安的,马上把那个主犯宋蓝恩给放出去了?万一有苏顾问要是和对方有联系的话,那这案子,我们还查个屁啊。”
他稍微一顿,看向苏回,“我建议,本着对市民安全负责的态度。应该暂时对苏老师做停职处理。等我们把一切查清楚,再给他恢复原职。”
看起来,这金副局无论如何今天都是想要下了苏回的职。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部色变。
陆俊迟也皱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也会被拿来作为针对苏回的借口,他开口道:“金副局,细沙爆炸案是邹局交给我们重案组的,如果你觉得苏老师有问题,需要停职,那么作为重案组的组长,我也是难辞其咎的。”
陆俊迟觉得,无论结果怎样,他和苏回是应该共进共退,哪怕撤出这个案子,转为暗中调查,他也不想在苏回撤出的情况下孤军奋战。
“好,那齐队长……”金副局说着转头,似乎是想建议人选。
齐正阳脸色瞬间白了,作揖推辞道:“金副局,这个案子我实在是能力有限……”那眼神完全是求放过。
其他几位队长的脸色也变了,纷纷低头躲避着金副局的目光。这案子本来就是烫手山芋,邢云海因此重伤。而且,陆俊迟在总局里的人缘一向不错,谁也不愿意这么得罪他。
金副局哼了一声:“难道这总局里,没有重案组,缺了个顾问案子就办不成了吗?”
众人争论起来,邹局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不太好看。
陆俊迟还想说些什么,苏回在桌子下面一拉他。
金副局在这个时候,拿到这封举报信,又在案件的关键时刻,突然发难,这都是有预谋的。
那些人想要通过警局的内部,把他逼出局外,有些人也只不过被人当了枪使。
想要留下来,恐怕只有一个方法……
苏回站起身,眼神清明:“邹局,金副局,虽然细沙案的嫌犯的身份在逐一明确,但是这个案子还是不能放松……否则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邹局看着他,板着脸,没有说话。
苏回继续道:“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我们不该是内部互相猜忌的时候,其实我在华警任教之前,也曾经在总局和很多人共事过……”
陆俊迟听到这里,已经预料到苏回要说什么,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苏回却一脸淡然地继续道:“我曾是行为分析组的成员,代号诗人。”